「知道小少爺你要回來,何媽特地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魚喔,還有香菇雞湯!瞧瞧你,才多久沒見,又瘦了一圈,這怎麼行呢?今晚你得把何媽做的菜全吃完才行!」她心疼的命令道,完全沒將方才女主人的訓斥放在心上。
江達開扶著她的手跟在女乃女乃身後。
「我知道,何媽,我一定會吃撐了才回家。」他承諾過後,何媽才滿意的笑了起來。
偌大的餐桌上擺滿一桌子的菜,糖醋魚、炒青菜、無錫排骨、洋蔥炒蛋,炸花枝丸,香菇雞湯、玉米濃湯、面包、咸稀飯,琳瑯滿目的擺滿一桌。
江達開心里嘆了一聲。何媽真是太高估他了,吃晚餐的人只有他跟女乃女乃,女乃女乃的食量又少,看來今晚他苗條結實的腰部曲線注定要淪陷了。
「吃吧。」江家女乃女乃吳順童舉起筷子。
雖然已屆耳順之年,但表情不多的吳順童外表看起來頂多只有四十歲。她的皮膚仍然白皙光滑,比起時下年輕女孩毫不遜色,在腦後挽成個髻的長發仍然烏黑,找不到一根銀絲,就算生過三個小孩,有了七個孫子,她的身材卻依然縴細。
六十歲了,她依然存在著過人的魅力,唯一透露出她實際年齡的,是她蒼涼過六十的眼神。
從江達開有記憶以來,似乎從沒見她笑過。除了爺爺,女乃女乃與其他家人之間就像隔了道無形的牆,父親及伯父叔叔做任何事都只是為了討好她,但她的眼里似乎總是看不見他們,每次江達開見到她,她總是倚在窗邊,出神的望著遠方。
就像一幅美麗卻淒涼的畫。
不過自從爺爺去世後,她就變了,開始接手管理江氏企業,開口說話的時候多了,也不再倚著窗欞出神,俐落果決的下命令,直到穩定住鮑司里因爺爺去世而浮動的人心。
可是他還是沒看過她的笑容。這兩年將公司的決策大權交給三個兒子,只當個掛名總裁後,深居簡出的她更不笑了,他懷疑女乃女乃是否忘了怎麼笑?
「是。」江達開恭敬的應道,跟著舉箸,遲疑幾秒後,決定先從糖醋魚下手。
吳順童瞧了他一眼後,喝了口咸稀飯。
「你今年幾歲了?」她又優雅的將稀飯送入口中。
這是江達開意料中的問題,沒事的話,他的女乃女乃是不會想到他的。
「已經二十八歲了。」
「嗯。」吳順童點點頭。「你爸十七歲就生你了。」她放下湯匙,拿起餐巾輕拭了下嘴角。
「父親那時候流行早婚,跟現在不一樣。」他說,叉起一粒花枝丸。
「是不一樣。」意外的,吳順童竟同意他的說法。「你已經比你父親多玩了十一年,應該夠了。」她淡淡的說。「你父母請我幫你安排相親,他們跟你提過?」
「沒有。一定是他們太忙,忘記了。」
「我現在跟你說也是一樣。待會兒吃完飯後到客廳來,我準備了一些相親照給你挑選。」說完,她施施然起身。
江達開抬頭,放下筷子。
「女乃女乃,照順序,應該是永鳴堂哥先才對。」他提醒道。
吳順童褐色的眼珠里閃過一絲厭惡。
「我不認識他。」她轉身要走。
「女乃女乃,如果我說我已經有個交往的對象,想繼續跟她在一起呢?」他試探性的問道。
「是哪位董事長的千金?」吳順童不慌不忙的問道。
「如果她只是位平常人家的女兒呢?」他聰明的始終以假設語氣發問。
吳順童冷漠以對,
「那她最好不要有太多妄想,江家人選擇的只能是門當戶對的另一半。」精明的目光在他身上繞轉。「你不想相親嗎?」
他搖搖頭。
「怎麼會呢?有女乃女乃幫我物色對象,我真覺得輕松不少。」話里的諷刺明顯,說完後,他繼續埋頭苦吃。
吳順童的神情一黯,但隨即深吸一口氣,挺直背脊走出餐室。
江達開看著那瘦削的身影,不明白她既然不在乎他們這些晚輩,為何卻又對維持家族門面如此堅持?難道她年輕時沒談過戀愛?不知道什麼叫做感情嗎?
話說回來,除了爺爺女乃女乃的結婚照外,他似乎從沒見過她年輕時候的照片,與父親他們三兄弟拍的合照,更是少得用十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在她代替爺爺處理公司事宜的那兩年,雜志上登的照片是他見過最多的一次。
女乃女乃年輕時是個怎樣的女人?爺爺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跟她度過這一生的呢?他覺得這里頭似乎藏著一個無人可以觸及的秘密。
第四章
馮巧芯穿上江達開的秘書送來的禮服,薄施脂粉,長發別在耳後,羞澀又喜悅的瞧了鏡子里的自己最後一眼後,她緊張的打開房門。
這是自她搬進套房一個禮拜後,他們的再度見面。
江達開坐在套房的客廳里等她,忽地雙眼一亮,起身走過去牽起她的手,滿意的微笑。
「事實證明我的直覺是對的,這件雪紡禮服很適合妳的白皙肌膚及氣質。」他贊美道。
馮巧芯不好意思的撫模裙上的褶紋。
「我從沒穿過這種衣服。」她不自在的說。今晚若不是邱碧荷的訂婚宴,若不是他邀她,新春也一再叮囑要她參加,只怕她一輩子都穿不起這樣美麗的衣服。
「很適合妳。走吧,他們應該已經都到了。」他帶著她走出套房,步入電梯。
範同穌很給他面子,將訂婚宴訂在Natural百貨十六樓的宴會廳,換句話說,他們只要往下坐兩層樓電梯就會抵達會場。
小空間里安靜三秒後。
「為什麼你不邀新春學妹當女伴,反而邀我呢?」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對她這突如其來的詢問,江達開僅是眉毛一挑。
「為什麼我要邀她而不邀妳呢?」他反問。
她微微一楞,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江達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滑過她艷紅的唇瓣。
「口紅涂太濃了,不太適合妳。」
「是嗎?」她心慌意亂的打開小包包,拿出張面紙。正要抿掉一些口紅,卻被他給擋下,她不解的看著他。
她單純困惑的眼神里沒有畏懼,只有全然的信任與無法錯辨的迷戀,在江達開的理智還在考慮該不該抹煞她單純的信賴時,他的肢體已經早一步誠實的反應出來了。
「我有個方法。」他的聲音沙啞。
馮巧芯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覺得他那俊美無儔的臉龐不斷不斷的在自己眼前放大,直到他吻上她的唇。
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睜大眼楮悶唔一聲,兩手壓住胸口,阻止急速跳動的心髒破胸而出。
當他離開她的唇瓣,電梯門適時的打開,電梯里頓時擠進宴會廳的熱鬧樂聲,只有馮巧芯還在恍神狀態。
江達開擋在她身前,用手指抹去跑出唇外的口紅痕跡後,取走她緊握在手中的面紙,擦去自己唇上的口紅印。
「這樣好多了。」
他的笑容里飽含醉人的溫度,她覺得自己整個人踩不到實地,像飄在雲朵上似的。
別過臉後,江達開的表情閃過一絲陰霾,對剛才的吻起了一絲後悔。克制點!他警告自己。
他吻了她!這個事實過了好一會兒,才真切的鑽進馮巧芯的腦海里。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江永鳴企圖非禮她時的強吻。當時她一點愉悅的感覺也沒有,只覺得他的嘴巴、舌頭都惡心得讓她想吐,她就像被逼迫吞了塊生豬肉,一整天都有作嘔欲吐的感覺。
但江達開給她的吻卻像瓊漿玉液,令她忍不住飄飄然的一再回味。這個像阿鄉里斯一樣俊美又完美的男人,居然吻了她!天,她該不會是在作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