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下子就好了,拜托嘛,你有機車,載我去比較方便呀。」她流露出懇求的語氣。
「我就是不想用機車載妳去,妳忘了上次輪胎破掉的事嗎?」他的音量大了起來。
步小薇瑟縮了一下。「被鐵釘刺破的那一次嗎?」那不是常有的事?
「要不是妳那麼肥,鐵釘會那麼輕易就刺破輪胎嗎?」他將過錯全推到她身上。「總之,如果妳不在一個月之內瘦十公斤的話,我們就分手吧!還有,這一個月妳別打電話給我,就這樣。」說完,他便自私的掛了電話。
她楞楞的看著手機發呆,而他說的話像惡作劇的唱盤一樣,不斷的在她的腦海里一再重復。
飯盒里還有一半的菜飯,可是她已經胃口全失了。
穿著灰色舊大衣的男子帶著一身滄桑,提著行李風塵僕僕的穿越機場大廳。他及肩長發的層次有些凌亂,削瘦有型的臉龐上是稜角分明的五官,濃黑劍眉、炯炯有神的雙目、高挺鼻梁,薄且性感的嘴唇散發出一絲慵懶的氣息。
走出機場大門,他將行李放在腳邊,從大衣里拿出包煙,點了根抽著。
當尼古丁充滿肺葉再深深吐出後,他整個人才舒服了一些。
三年沒回台灣了,雖然已經進入冬天,但仍比英國要溫暖得多。唉!還是熟悉的空氣讓人覺得舒服。
雖然有醫學院的進修金補助,可英國的物價不比台灣,這三年來他過得簡單清苦,雖說吃的不挑剔,然而始終吃不慣老是用油炸的英國食物。幸好步家不時從台灣寄干糧衣物給他,才讓他免于挨餓受凍。
一輛轎車倏地停在他面前,他彎身一看,是步家的司機小陳。
小陳立刻下車,笑吟吟的道︰「齊先生,老爺他們算準了你的飛機時刻,所以叫我來載你回去。」他自動拿起齊季川腳邊的行李放到後車箱。「我們家太太已經做好了很多菜肴,準備幫你接風洗塵呢!」放好行李,他又急忙打開後座車門,恭候他上車。
小陳當兵退伍後就接替父親的棒子到步家當司機,他對齊季川其實不太了解,但其出身貧寒的單親家庭,卻能讀到醫學院甚至申請到獎學金出國進修,著實讓他羨慕又欽佩,且能認識未來優秀的醫生,他感到很驕傲。
齊季川拍拍他的肩膀。「我會到步家去的,但在這之前可以先載我回家嗎?」都離家三年了,他想先回家看看。
小陳猛拍了下自己的腦袋,一臉不好意思。「齊先生剛回來,當然想先回家看看。」齊季川上車後,他繞過車頭鑽進車里開上路。
「齊先生,你的母親見到你回來一定會很高興,我們家少爺也會很高興喔!」小陳的情緒還是很亢奮。
齊季川聞言心中一動,從窗外收回視線。「你們家少爺回國了?」他跟步宇鴻好幾年沒見過面,他到加拿大那麼多年,也該是回來的時候了。
「去年過年前就回來啦,快一年了,現在正在齊先生家呢。」
齊季川皺起眉頭。「在我家做什麼?」
「應該是去給你兩位弟弟補習吧!他們明年一個要考大學、一個要考高中,所以少爺就自動去教他們英文,有時小姐也會一起去呢。」小陳知無不言。
「連小薇也去……」從小就跟他那兩個弟弟玩在一起的步小薇他還能理解,但步宇鴻,他什麼時候對他家那麼感興趣了?
齊季川望出車窗外。
他家是個只有十幾坪大的小鮑寓,住著他們一家四口,上大學之前,為了怕影響他念書,所以他獨自擁有一個小房間,母親住在主臥室,兩個弟弟則共享一個房間,他上大學後搬出家里住在宿舍,他的房間就讓給了大弟,之後他縱使偶爾回家,也不會在家里過夜。
他發誓,總有一天,他會買一棟大房子讓全家人住在一起。
「小薇小姐常常去呢!」听見他的低語,小陳說道︰「她常常去幫忙打掃,不然就是人家送了什麼東西來,她就拿一些到你家,你母親很喜歡小姐,她跟你的兩個弟弟也處得很好,常常跟他們一起出去看電影,不過都有姓孫的跟著就是了。」本來說得興高采烈的小陳在說到孫翔志時語氣轉為不悅。
「姓孫的?」齊季川問道。
「就是小姐的男朋友呀!齊先生,那小子真是愈來愈不象話了,不但老是對小姐大呼小叫的,每次出門還都是小姐跟在後面付錢耶!生日那天還要求小姐送一輛機車給他,說什麼以後方便接送她上下學,結果接送沒幾個禮拜,他人就不見了。這幾個禮拜不是我去載小姐回來,就是她自己坐公車回家,小姐還拜托我別告訴老爺、太太,唉!那種小流氓,也不知道小姐看上他哪一點……」
小陳兀自滔滔不絕,而齊季川則是過了一會兒才想起孫翔志這個人。
在出國之前,步小薇曾把他帶回步家一次。首次照面,他便直覺認為他們兩個不太可能長久交往。
孫翔志有一張白淨俊朗的臉,也有著時下年輕人的不羈與叛逆,雖然他特意掩藏,但輕浮的眼神還是泄露了他的真性情。
不過他當時並沒有多說什麼,因為那時步小薇小巧的臉上有一種幸福的光彩,彷佛孫翔志就是她的全世界。
所以孫翔志對她愈來愈冷淡,他一點也不意外,事實上對于孫翔志能撐那麼久,他還挺訝異的。
車子在一排老舊的公寓前停下,齊季川下車接過小陳手中的行李,站在原地抬頭望著熟悉的家,心里想著或許該是搬家的時候了。
才要舉步,就看見步宇鴻從公寓鐵門走出來,著見他,似乎也嚇了一跳。
齊季川率先回過神來,走到他面前,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
他的頭發留長了,身高還是比他高,不過比高中時瘦了些,身材比例看來更好,就連寬松的T恤也掩不住他結實的胸肌。
「好久不見,看來你似乎過得不錯。」齊季川的微笑帶著些許的距離感,畢竟在他的認知里,步宇鴻曾經是個叛徒。
步宇鴻則是大方一笑,向他伸出手。「歡迎回來。」
齊季川倒也瀟灑,伸手與之一握,然後放開。
「听你媽說已經有多家醫院爭相聘請你,看來你渴望的成功已是唾手可得了,恭喜呀。」
若是以前,齊季川會認為這是步宇鴻真心的道賀,因為他就是那種不會拐彎抹角,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但過了這些年,他已經不敢肯定了,所以只是但笑不語。
見他不說話,步宇鴻拍了下他的臂膀,臉上泛起因尷尬而故作爽朗的表情。
「臭小子,你該不會還在記恨當年的事吧!」他搔搔腦袋。「不怕你笑,其實我到加拿大一個月後,就被她給甩掉了,那里的洋鬼子每個又高又帥,我實在比不過。」
他嘆了口氣,然後神秘兮兮的靠向齊季川,壓低聲音道︰「不過我在那里也把了好幾個洋妞,總算是為咱們台灣人挽回了一點顏面,不錯吧!」他玩笑的輕撞他的肩膀,高中時代笑鬧時的熟悉感又回來了。
步宇鴻的雙眸清澈坦蕩,令齊季川想起了心無城府的步小薇,他們兩兄妹還真是一樣,說好听是單純,說不好听就是笨。他笑了笑,拿這種人最沒轍了。
「只怕你在床上替台灣男人丟臉了。」他也跟著輕松起來,提起行李往公寓里走。
步宇鴻交代小陳等他一下,隨即跑上前硬是將齊季川手中的行李換到自己手上,一只手臂隨興的搭上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