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回家,怎麼了?」他眉頭皺了起來。
「剛才吉莉有打電話來——」
「她怎麼了?」他的心猛一驚,眼皮開始不由自主的抽動。
「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她打電話來問我可不可以過來住一晚,但這幾天剛好立節跟你姊夫他們回家里住,家里沒有空房間,我跟她說可以去你那里,她听了就說她再也不會去麻煩你了,好像還在哭,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吵架了嗎?」
言立剛沒說話。
「小罷?」
他回過神來。「你不要擔心,沒地方睡的話她會去找她弟弟妹妹的,也許她現在早就在那里或某個飯店睡得很熟了。」這些話听起來,安慰自己的成分似乎多些。
電話那頭的言興國稍嫌沉重的嘆了口氣。
「你忘了吉士到美國念書了嗎?吉娜也在上個禮拜跟著父親到大陸洽公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她更不可能到飯店去,因為她身上根本沒錢,連昨天去找你的出租車費都是我借她的,我看她今晚是真的要露宿街頭了,唉,晚上公園街邊都是一些游民、小混混,也不知道吉莉活不活得過今晚……」他又重重的嘆了聲,用意是要讓兒子心生愧疚,趕緊去將吉莉找回來。
他發誓,以往只要他使出這招,總是無往不利,但是今天兒子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竟然還听不見摔手機的聲音?
「爸,她已經二十八歲了,可以照顧自己了,既然她都說了不會麻煩我,那自然也跟我無關。很晚了,你早點睡。」他切斷了通訊,發動車子上路。
「沒事嗎?」身邊的張千梅看起來比他還擔心。
「嗯?」他甚至還能微笑。「沒事。」
十分鐘後,張千梅忍不住又開口,「立剛,真的沒事嗎?」她的雙手在膝上緊絞著。
「我不是說了沒事。」
「如果你擔心她的話,你可以去找她,我不會介意的!」
「妳不需要介意她。」
「那……」她的手移到身前的安全帶上,非常緊張。「你可不可以……放慢車速……你開那麼快我真的會害怕。」見他又超過前頭的車,她怕得差點尖叫出聲。
經她提醒,言立剛這才發現自己的車速竟然高達一百二十,連忙腳下放松,放慢車速。
「對不起。」他道歉,然後又是一陣沉默,直到將車子停在她家門前。「晚安。」
張千梅看著他憂郁的臉龐,忍不住傾身過去抱住他。
「我覺得自己慢慢在失去你。」她閉緊雙眼。還是她從來沒擁有過他?
言立剛從錯愕中回神,有些手忙腳亂的想拉開她。活了二十四年,除了家人跟沈吉莉外,他還沒跟哪個女人有過這麼親密的接觸。
「已經很晚了,妳快點進去吧。」他實在不懂得怎麼安慰人。
張千梅從他的懷中退開,表情淒楚可憐。
「立剛,你為什麼會答應跟我交往?」
這真的問倒了言立剛。
「呃……因為我看妳那時候,好像要哭了的樣子。」他對女孩于的眼淚一向沒轍,尤其是她當時的模樣,讓他想起當年吉莉在小鮑園里無聲哭泣的心酸畫面,于是這麼一時心軟,他就答應了。
原來他也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呀。
「我覺得自己也許當不成個好情人,妳要是想分手的話,我不會有異議的。」也許殘忍了點,但他說的也是事實,有他這種不懂得體貼女孩子的男朋友,女孩子會哭的。
張千梅連忙搖頭。「我不會放棄的!不管如何,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她堅定的說。「那,晚安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她開門下車。
而待她一下車,言立剛立刻就忘了她的存在,整顆心迅速的被壓抑許久的憂慮給佔滿。
吉士的爸爸不喜歡吉士跟吉莉聯絡,吉莉應該也不會沒志氣的為了住處去拜托他,所以吉士家是不可能了,還是先彎去吉娜那里好了,吉娜的媽媽是個挺明理的生意人,就算吉娜不在,應該也會收留她一晚。
他帶著希望的來到吉娜家,卻掩不住失望的走出來。
吉娜跟她爸爸到大陸出差,她媽媽也在兩天前飛過去跟他們會合,吉莉有來過,但在佣人為難的表情下又走了。
言立剛開著車在吉娜家附近的公園繞了繞,除了幾對熱戀中的情侶和游民外,並沒有她的蹤影。
他還是不放棄的開著車,在每條馬路上來回穿梭。
就這樣過了一個小時後,他才將車停在路邊,疲憊的拿起手機打給老爸,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也許她在無落腳處的絕境下,會回到老爸那里也說不定。
當電話那頭的老爸給他一個否定的答案後,他只覺得整個人無比的疲憊,緊接著是深深沉沉的後悔。
「她沒回你那里去嗎?我以為她早就回你那里去了,每次你們吵架,最後她還是會回——」
沒等老爸說完,言立剛手機一丟,開車疾馳回大廈。
拜托讓她在那里,拜托!拜托讓她在那里……
他以最快的速度將車子停進地下室,再以最快的速度跑進大廈。
一看見他,大廈守衛立刻上前攔住他。
「言先生,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言立剛心急如焚,只想趕快上樓確定她有沒有回來。
「對不起,我有點急事,待會兒再下來好嗎?」他腳步不停的朝電梯走去。
守衛不死心的又在電梯前擋住他。「只要一分鐘。」
見守衛沒放人的跡象,電梯又要一些時間才會停回一樓,言立剛深吸了口氣點點頭。
守衛松了口氣。「是這樣的,有位小姐……就是昨天您父親打電話來關切過的那位沈小姐,今晚又提著行李來了,本來我們是不想讓她上去的,可是她又打電話給您父親,不得已之下,我們又讓她上去了。」他帶著歉意解釋道。
言立剛長得很帥,既年輕又風度翩翩,還是國內數一數二的言氏企業接班人,雖然他們這棟大廈以管制出入嚴格著稱,但還是有許多上流名媛或女影星、歌星不怕踫釘子的到這里來指名找他,連謊言都可以輕易的月兌口而出。
在初搬到這里來時,言立剛就再三叮囑過,除非經過他的允許,否則絕不可以放任外人上樓去打擾他,即使是大廈的其他住戶也一樣。
可是,對方是言氏企業的總裁、言立剛的父親,而他只是大廈守衛,實在是得罪不起,現在只希望「真正」的住戶別跟他這小守衛計較了。
听了他的話,言立剛掛在心頭大半天的石頭總算落了下來,連他父親又出賣他的事都忘了,哪還會跟他計較?他還想將這滿臉歉疚的守衛給抱起來狠親幾口哩!
拍拍守衛的臂膀,由衷的道謝後,他踏進電梯里。年輕的守衛站在關上的電梯門外,對他的興高采烈不太能理解。
一到十八樓,言立剛飛快的沖出電梯,一看見曲起腳坐在門旁的沈吉莉,一股難以言喻的燥熱感從心底直沖腦門。
听見電梯門開啟聲響而抬頭的沈吉莉,看著他一步步的逼近,忍不住鼻頭又開始發酸,立刻別開頭去,免得讓他看出自己的狼狽。
「你別以為我愛來這里,其實吉士跟吉娜看到我都開心的不得了,一直央求我在他們家里住一晚,可是我只有一個人,沒辦法同時住在兩個家里,所以才會忍痛又回來這里的,你別會錯意——」她的聲音埋沒在他起伏劇烈的胸前,嗅著熟悉的味道,她的眼淚又不爭氣的冒了出來。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說了。」他抱緊她,只覺得胸口悶痛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