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嚴錚龍,安東妮泛著點點雀斑的白皙臉蛋飛上兩朵羞怯的霞紅,但隨後又嘆了口氣。
雖然她跟錚龍哥是指月復為婚,但隨著爺爺安鐵山自地方警局首長退休,父親安嘉雄生意失敗,帶著母親到大陸打算東山再起,家道開始中落到現在不得不將祖厝抵押給債權人後,安家昔日地方世家光環早就不再。
相對于安家的逐漸沒落,靠著務農起家的嚴家自從祖父那代賣掉土地轉投資鋼鐵業後,家族竟逐漸富裕起來,由原先的小堡廠擴張到擁有數百名員工的大工廠,到了錚龍哥這一代,又開始投資信息產業,現在已經完全取代安家成為地方首富了。
她也不知道嚴家的財富究竟有多少,她也不在乎,她只希望嚴媽媽能承認嚴安兩家指月復為婚的約定。
想到溫柔的錚龍哥,她的心情立刻飛揚起來。
袋子里的手機突然響起,她放下柳橙汁掏出手機,一按下通話鈕,還沒出聲,對方的尖叫聲就筆直朝她的耳膜轟炸。
「不管妳在做什麼,現在快點到雜志社來,否則我們這里就要濺血啦!」雜志社總編嚷完後就摔上電話。
安東妮一頭霧水的盯著手機瞧。賤血?!
雖然心里納悶,但她還是一口喝掉柳橙汁,背起袋子,將桌上東西收拾好,起身離開快餐店,往最近的公車站牌走去。
叫她快點到,可是搭公車從快餐店到雜志社還是花了快一個小時的時間,所以當她到雜志社時,看到的只是噤聲不語的員工,而發完飆的那頭盛怒公獅早就揚長而去了。
安東妮直接走到編輯室,一開門,就看到黃必柔蹲在地上撿拾散了一地的照片、文件,與新一季的美容樣品。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她將袋子放到椅子上,蹲幫忙。
黃必柔發紅的眼楮看了她一眼,吸吸鼻子,最後索性停下撿拾的動作。
「東妮,看在我們大學同學四年的分上,妳老實告訴我,妳是不是當過八卦雜志的記者還是認識在八卦雜志任職的朋友?」她認真又委屈的問。
安東妮推推眼鏡,一臉困惑。「妳知道我對八卦雜志沒什麼興趣呀,再說我的處境妳也知道,我怎麼有時間去交那種朋友?到底怎麼了?」從剛剛進來那股風雨欲來的緊張氣氛到編輯室里一副台風掃過的凌亂模樣,是有人到這里找碴嗎?且和她有關嗎?她百思不得其解。
黃必柔愁眉苦臉的捧著一堆照片文件與樣品起身放到桌上,安東妮也跟著起身。
半晌黃必柔長嘆了一口氣。「妳知道妳那篇文章給我們惹了多大的麻煩嗎?剛才新銳國際的總監谷繼勛來過,要我們把寫這篇文章的作者交出來,否則將會采取法律行動。唉!總編輯剛才才到我這里發過飆,要我看著辦。」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又紅了起來。「我好不容易才當上編輯,要是就這樣被開除,我一定會很不甘心。」她抽出面紙擦著眼淚,將谷繼勛到這里來威脅恐嚇的過程說了一遍。
安東妮錯愕不已。「怎麼可能?那篇文章是虛構的呀,怎麼會跟現實中的人物重迭?不可能呀!」再說,她也不認識谷繼勛,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听過。
黃必柔將雜志翻到她寫的那一頁。「雖然妳用的是第三人稱,但男主角叫繼勛,兩個女模特兒叫香鈴跟安娜,當紅歌手元蒂,及另外四個女主角在現實生活里也都有同名的人,也都曾跟谷繼勛的名字連在一起過,要是只有一兩個角色同名那還說的過去,全部同名就不是虛構兩個字可以帶過去的了。妳老實告訴我,是不是跟他有什麼仇恨?」如果真的要被開除,她也要弄清楚真相,她才不要死的不明不白。
安東妮听了一顆心直往下落。
「妳說的是真的?男女主角的名字都一模一樣!」她想起美容顧問堅持要她用她取好的名字時的情景|!當時她還感激不已的不停向她道謝,因為取名字一向是她的弱項。這麼說來,那美容顧問是別有居心的。
「是呀,所以我才問妳是不是跟谷繼勛有過節。」黃必柔無力的收拾桌上的凌亂。「如果妳寫的都是真的,也難怪谷繼勛會來這里找妳算帳,他那些女朋友們只要互相詢問,就會知道自己被劈腿,接下來的動作當然就是去找他算帳。他來的時候左臉還有些瘀青,一定是被那些女朋友的其中一個打的。」
「妳們的美容顧問呢?」安東妮急忙問。
「張美妍?她前天就到歐洲走秀了,下個月才會回來。干麼突然問起她?」發現安東妮的臉色不對,她走到她身邊關心的問。
「那篇文章的大綱和姓名都是她提供給我的,我以為她是好心,所以就照著寫了。」安東妮面色蒼白的全盤托出。
黃必柔瞪大眼楮,隨後又皺起眉頭。「听妳這麼說我倒想起,前幾個月她還很得意的說正在跟個年輕多金的帥哥交往,可是後來就沒了下文,難道那個男人就是谷繼勛?如果是這樣,那就說的通了。」
安東坭只是呆楞楞的盯著好友看,腦袋空白一片。她怎麼會這麼蠢?蠢到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黃必柔繞過桌子,取了張便條紙寫了些字,再將便條紙塞進她手中。
「谷繼勛臨走之前說如果妳出現了,叫妳晚上到這家高爾夫練習場找他。」她鄭重的按按好友的肩膀。「這是妳唯一能將功贖罪的機會了,妳一定、一定要讓他原諒妳,他要妳做什麼妳都答應,千萬別頂嘴,否則要是他真的下定決心告妳、告雜志社,誰出面都沒辦法了。尤其妳現在的狀況,穩死的,妳知道我的意思吧?」
她苦口婆心的勸道。然後跟她分析新銳國際在政商及演藝圈的勢力。總而言之,谷繼勛不是好惹的。
安東妮硬著頭皮點點頭,用力握緊手里的紙張。在她的感覺,手里的已經不是紙張,而是長滿了刺的荊棘,就算痛到想畏縮放掉,但卻怎麼也松不開手。
好像她的處境還不夠悲慘似的,黃必柔又對她丟了顆炸彈。
「還有,總編輯說發生了這種事,她沒辦法繼續用妳的稿子了。」她一臉歉意,但又能怎麼辦呢?她只是個小編輯而已,就算知道是張美妍利用公器報私仇,也幫不了她呀!
雖然早料到結果,但安東妮還是受到了打擊。
罷剛她還滿心以為自己就快要否極泰來了,沒想到命運又將她一拳揮到了另一個惡夢里。
第二章
今晚的高爾夫練習場里人不多,谷繼勛穿著休閑服,安靜的在練習場里揮桿,專心的揮完四桶小白球後,接著打第五桶。
在過了幾天烏煙瘴氣的日子後,持續一個多小時的運動下來,他心中的悶氣總算掃去了一些。
想到那篇文章,他心中又是一陣不悅,猛地一桿將小白球揮得老遠。
安東妮直接從安養院趕到這里來,在服務員的指示下找到谷繼勛,急忙來到他︰「請問你是……呀!」他猛地往後揮的球桿嚇了她一大跳,還好她反應夠快往旁邊一跳,驚魂未定的舉手壓住胸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還是怎的,她覺得他方才那一桿頗有殺人于無意的氣勢,讓她差點把救命給月兌口而出。
比繼勛惱怒的瞪視身後其貌不揚,將一口褐色丑陋袋子緊摟在胸前的女人。
「妳白痴呀!沒看到我在揮桿嗎?」他破口大罵,鄙夷的自她束在身後的長發、小臉上的眼鏡,掃到身上過氣的白襯衫及過膝長裙,再往下望--她竟然還穿了雙黑皮鞋配白襪子。要不是她臉上因驚嚇而產生的紅潮,他還真會以為自己遇見了個從五○年代跑出來的女鬼,且還是個其貌不揚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