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一聲低沉且威力十足的暴喝傳來,邱柏學正往杜利的肥臉落下的拳頭猛地停住。「放開他。」
邱柏學從喉嚨里發出悶吼聲,忿忿的丟開杜利。
「沒……沒事的話,我先走了。」一得到自由,杜利立刻拿起桌上的帽子想離開這個可能讓他送命的地方。
才走沒幾步,靳阜凡低沉的嗓音便從背後傳來,杜利頸後寒毛根根豎起。
「等一下。」靳阜凡轉過身來,邱柏學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光亮的落地玻璃窗將他高大的背影襯托
得更加陰暗。「既然她說不認識我們,那就算了,你也不必再去找她,這件事到此為止。」他說,坐進總裁椅中。
「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呀!」邱柏學听了,忍不住抗議。
他就這麼簡單的說放棄就放棄?那之前他們那麼努力的找尋,搜集情報是為了什麼?太容易放棄了,這一點也不像不達目的絕不收手的靳阜凡。
沒錯,靳阜凡的確是不達目的,絕不放手的。
他燃起一根煙,深吸一口,尼古丁充塞他的肺,讓他隱藏在面具下的陰晦情緒獲得短暫的抒解。
「我說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可以走了。」靳阜凡重說一遍。「還有,杜利。」
正要打開門的杜利听到自己的名字,迅速的回過身來。
「我不希望再從你的嘴里听到關于這事的任何一個字,你明白嗎?」他面無表情的語帶警告,狹長銳利的黑眸冷漠的盯著杜利的三角眼。
在這行打滾三十多年,什麼角色都見過,但杜利從沒遇到能讓他打從心底發毛的人,靳阜凡雖然年輕,卻不容小覷,短短幾年只手撐起這片橫跨兩岸三地的長鐸企業,不是僥幸。
「我明白,我明白。」他忙不迭的說,連忙打開門離開,他不想再在這個辦公室里多待一秒。
張秘書清理好地上的碎裂物後,也識相的離開辦公室,將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靳阜凡仍是沉默的抽著姻,不發一語,眉間起了皺折,薄薄的煙霧籠罩在他四周,看起來有點憂郁與陰暗。
年屆三十,靳阜凡所有的一切都處于顛峰狀態,他妥善運用自靳璽手中接過的山崎組的所有財力與勢力,財產轉投資,收購企業,招攬人才,逐步的將事業版圖擴展到兩岸三地,他的努力讓長鐸企業成了近年來新竄出頭的一股新指標,而一手創造這新興企業版圖的年輕總裁,在媒體的競相報導下,鋒芒更是畢露無遺。
雖然因為冷酷無情且不擇于段,讓他創立長鐸的過程爭議不斷,但這仍無損他的魅力,身家背景更增添他的神秘,挺拔俊帥、玉樹臨風的外型更是讓眾多女性痴迷,靳阜凡儼然已取代影視明星,成
為最受寵的媒體寵兒,所有女性心中性幻想的第一名、拜金女眼中的金龜婿、適婚女子最愛的黃金單身漢。
但要采訪他並不容易,他向來對新聞記者不假辭色。
邱柏學心里的一股氣仍未消,但杜利逃了,靳大總裁又什麼話也不話,他只好無奈又火大的坐進沙發里。
就算擁有十多年的交情,但他仍無法百分之百的了解城府深沉的靳阜凡。
「如果你不想找她,那我去。」受不了沉默的無形壓力,邱柏學開口打破靜默,起身淮備離去,他坐不住了。
「你去找她做什麼?你是她的誰?」靳阜凡話里含刺的問道,隨後站起身來,將桌上的一份文件拿給邱柏學。
邱柏學猶疑的接過,看到上頭的請示地點,他叫了出來。
「尖沙咀?!」香港耶!邱柏學忍不住抗議,「老大,你不能這樣整我呀,這種事交給管理部的人去處理就好了,不必用到我吧?」他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得馬上去辦呀!
「管理部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你有空去管公司以外的事,不如就管管公司的事,這件事就由你去辦,機票張秘書已經訂好了。」靳阜凡看看手表,「兩個小時後的飛機,你去整理整理,可以多待幾天,順便渡個假。」他語無轉圜的下了命令,還體貼下屬的給了他假期。
邱柏學啞口無言,有股沖動想把手上的文件給撕個稀巴爛。
「老大,我說認真的,我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晚晶的下落,你不能就這樣算了。」畢竟是靳阜凡的手下大將,他硬要自己冷靜下來,嚴肅認真的說出心底話。
靳阜凡皺眉盯了他一眼,「我打听她的下落並不是為了找她,既然找到了我自然不會就這樣算了。」他走到沙發旁坐下,疲憊的曲指輕揉眉間。
楊晚晶,真是麻煩!他心里涌起一股煩躁。
「可是你剛才……」邱拍學頓住了,看著杜利離去的門板。
「我要杜利別再去找她,沒說不會親自去找她。」靳阜凡閉目養神,但濃眉依舊深鎖。
邱柏學瞠目結舌,「你……你……你要親自去找她?!」親自?!他有沒有听錯?十年來不近,任何美女都無法成功誘惑的靳阜凡,要親自去找十年來無消無息的楊晚晶?「老大,這不是開玩笑的!」
靳阜凡張目狠瞪他一眼。「我看起來像開玩笑嗎?」
邱柏學的擔心其來有自,靳阜凡自己也了解,只是就算楊鐵琴已死,靳家與楊晚晶、楊挽龍之間的糾葛仍舊深纏,只因其中牽扯一個女孩——十年前被楊挽龍帶走的靳仰眉。
就是知道靳阜凡不會開這種玩笑,所以清楚知悉其中利害的邱柏學益發擔心起來。
「你不會傷害她吧?」他忽地將文件甩在桌上,有種豁出去的氣魄。「你如果想再像十年前那樣對待她,那你開除我好了,這次我不會讓你那麼做了。」他炯亮的黑眸毫不妥協的對上靳阜凡的。
十年前,晚晶被殺傷的那晚是他心里頭揮不去的愧對,當時嚴肅凝重的氣氛讓他知道有事情會發生,若他知道晚晶會因此丟了命,他會早早結束掉靳璽交代他的事情回去的,天知道當他站在那一大攤鮮紅色的血液前時,那心髒停止跳動,有口鼻卻無法呼吸的感覺,令他驚懼到快窒息。
而當他知道靳阜凡竟然只是站在那里看著她流血而毫無動作時,他完全來不及思考的拳頭便揮出去,那是這麼久以來,他頭一次出手與靳阜凡打架。
之後楊晚晶至無消息,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一樣。諷刺的是,靳家在對付完楊鐵琴與楊晚晶之後,再傾盡全力尋找她,完全是為了同時失蹤的靳仰眉。
靳仰眉的失蹤讓已遭左右手背叛的靳璽,在氣火攻心下病倒了,他認定是同時失蹤的楊挽龍綁架靳仰眉,靳璽一怒,黑白兩道大地震,但奇怪的是,不管出動多少人力,透過多少管道尋找,楊晚晶、楊挽龍與靳仰眉均全無消息。
在那陣絕望透頂的日子里,一張照片像束陽光般穿透層層烏雲,為陰晦合靜的靳家帶來一絲希望。
照片里的是靳仰眉,巧笑倩兮的看著鏡頭甜笑,背景是模糊的,只隱約看出是公園之類的地方;照片背後寫著「我很好,別擔心我。」七個字,信封是空白的,顯然是送照片來的人不想讓他們知道靳仰眉在哪里。
往後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靳仰眉的照片出現,一年一年過去,她也隨著長大,從小女孩蛻變成青春少女,清麗月兌俗的臉蛋上、永遠帶著幸福快樂的甜笑。
十年過去,他們也從當初的絕望憤怒到現在的稍安寬心,但找回靳仰眉的心情仍然未變,縱使靳璽已遠在法國休養,但仍不時打越洋電話回來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