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無其事地請佣人不要將她來過的事告訴杜裔炎,她只是關心他今天怎麼沒去學校,知道他沒事後就放心了。
這不是藉口,她真的是想來看看杜裔炎今天為何沒到學校,只是踫巧他不在,進而給了她這個機會找到那幾張紙。
第七章
杜裔炎隔天晚上要到醫院去看楊墨璋時,與一輛酒醉駕車的轎車發生擦撞,整個人從機車上飛了出去。機車全毀,人則斷了兩根肋骨,被送到另一家醫院。
在打不通他的電話時,楊墨璋就隱約知道他可能出了事,打電話到杜家,才知道他出了車禍。
拜托護士幫忙看顧一下母親後,她坐上計程車,趕到杜裔炎就醫的醫院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白著臉推開他的病房,杜裔炎正坐在床上邊吃午餐邊看電視,寬闊的胸膛上里著層層紗布,而他看到她的第一個反應是對著她笑。
她嚇得差點沒虛月兌,沒想到他居然是如此悠閑,而且還在笑!楊墨璋氣得差點掉頭離去。
「我已經叫人幫我轉到跟你媽媽同樣的醫院了,這樣我們見面也比較容易了。」他玩笑的說,只是單純的想要她不要那麼擔心。
他沒想到,此舉得了個反效果。
「你太過份了,」楊墨璋一張臉繃得緊緊的,身體因極度憤怒而發抖,「這樣好玩嗎?你知道我坐在計程車上時的心情嗎?我不知道你傷得有多嚴重,害怕的心髒都快停了,沒想到你居然還說那種話,太過份了!」她哭了起來。
以前就算爸爸再怎麼打她,她傷得多麼嚴重,她也只是咬緊牙關不讓淚掉下來,現在她竟然站在病房里就這麼歇斯底理地哭了起來,因為生氣,也因為松了口氣。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嗎?他不知道失去他她也會活不下去嗎?居然還有心情開她玩笑!她哭得肝腸寸斷。
「墨璋……」她哭得杜裔炎的心都碎了,「啊,痛——」他掙扎著想下床,卻牽動了胸部的傷口,在瞬間慘白臉,倒抽了口冷氣。
楊墨璋立刻跑到他身邊。
「你不要亂動啦。」她壓著他躺回床上,臉上滿是淚痕。
杜裔炎乘機抓住她的手,「我沒事的,你不要哭了。」
她抿著嘴,擦去臉上的淚水,「早知道我就不會讓你到醫院去陪我了,那根本就是個不祥之兆。」都是她害他進了醫院的,楊墨璋心里不斷自責。
「我倒不這麼覺得,想想,等我轉院後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要你照顧我了,這樣不是很好嗎?」更重要的是他們相處的機會將會大大增加。
楊墨璋睜大紅紅的眼,不敢置信。「你剛剛說的是真的?你真的辦好轉院了?」她以為他剛是在開玩笑。
「當然是真的,你這樣在兩家醫院跑來跑去太累了。」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跑來看你?」看他說得那麼篤定,楊墨璋沒好氣的問道。
「咦,因為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不來誰來?」
楊墨璋紅著臉罵他無聊,在病房里陪他吃完午餐後她才離開病房,準備回去陪母親,雖然她也想留在這里,可惜她只有一個人,無法分身。
必上房門,一轉身就看到趙錦文面無表情地倚在牆邊,大卻冷漠的眼楮看著她。楊墨璋毫無畏懼地面對趙錦文。雖然她從未刻意逃避,但當趙錦文站在她面前時,心里還是涌出幾許內疚。
趙錦文離開牆壁,站直身子,「借用你一點時間,我想跟你談談。」
趙錦文對她存著敵意楊墨璋並不意外,雖然知道跟趙錦文走也許會被打,但她仍點了點頭,不管怎樣,她都不會離開杜裔炎的。
出乎意料的,沒有趙錦文的同伴站在暗處等著,反而帶著她來到了醫院地下樓的餐廳,並且在未詢問她的意願下,點了兩杯柳橙汁。
兩人面對面坐著,直到果汁送上來,趙錦文才打破沉默。
「關于那天我打了你一巴掌的事,我向你道歉。」
楊墨璋怔愕住了,她沒想到趙錦文一開口就是向她道歉。
「我已經……」她直覺地想說自己沒關系。
趙錦文打斷了她的話。「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在那種暴力家庭下長大的,我就不會那樣對你了,我想杜裔炎的想法應該也跟我一樣吧。」這時果然看到楊墨璋的臉色微微一變。
趙錦文的話讓許久不曾出現、以往熟悉的防備和保護又在楊墨璋體內警覺的升起。
「什麼意思?」趙錦文嘴角顯露的冷酷讓她從心里深深的打了個冷顫。
幾張薄紙從趙錦文手里飄到了她面前,看到紙張上寫著自己及父母的名字,和應該屬于隱私範圍的事物全被冰冷的鉛字打在上頭,楊墨璋腦子里一片空白。
她甚至不敢舉起手去翻動那幾張紙,只能將焦距集中在「楊墨璋」三個斗大墨黑的鉛字上。
「這是我在杜裔炎的房里找到的,老實說,看到這麼多淒慘的就醫紀錄,我除了嚇了一大跳外還對你有了深深的同情和憐憫,也理解了杜裔炎為什麼會在一夕之間舍我而取你,只因為他天生好打抱不平,自然也就無法棄弱小于不顧了,尤其是一個從小被父親虐待長大的柔弱女子。」
楊墨璋一直低垂著頭未出聲反駁,趙錦文硬是將涌現的罪惡感壓下,她只是不甘心,楊墨璋憑什麼將杜裔炎從身邊奪走?
「可是這種因同情而開始的交往應該不是真的吧?就算炎真的在這段時間里投入了感情,我想應該是由憐憫轉變而成的。他從小就在優渥的環境里長大,一群人對他呵護借至,自然無法想象怎麼會有父親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施以這麼重的毒手,不只是他,我也一樣覺得很不可思議。」趙錦文頓了頓,喝了幾口柳橙汁,順便觀察楊墨璋的反應。
楊墨璋一動也沒動,低垂著頭,趙錦文無法從她的表情看出她內心的情緒,「我說這些並不是要挑撥你們的感情,我知道炎很疼你,也知道你很愛他,可是你應該明白像這種建立在同情之上的感情是不長久的,再說,像杜家這種大戶之家,是不可能會接受一個父親正在坐牢的媳婦的……」
驀地,楊墨璋抬起頭來,沒有傷心、沒有眼淚,一雙清澈透明的眼楮幽幽的望著趙錦文。她異常平靜的反應是趙錦文始料未及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這些資料是你在杜裔炎那里拿的嗎?」楊墨璋冷冷淡淡地問。
「我去找他時,無意間在他房里看到的。」先前被她的目光震懾住的趙錦文拒絕示弱的回答。
楊墨璋輕點了下頭,嘴角微微揚起。「你為什麼不誠實一點呢?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是想讓我跟他分手。」她看透了趙錦文的嫉妒,若非如此,就絕不會在說同情她時還帶著這幾張紙來傷害她。
一時間,趙錦文難堪的漲紅了臉,「你少自以為是了!炎已經跟我分手了,我干麼做這種會讓他恨我的事?」
「因為你找的是我而不是他,因為你還忘不了他,從你還叫他炎這一點就能看出來。」楊墨璋拿起桌上的調查資料站起身來,「我母親還在醫院等我,我先走了。」
「等一下!」趙錦文緊張地站起,出聲喊住楊墨璋,「你會告訴炎我們的談話嗎?」想到杜裔炎知道後可能會有的反應,她不禁感到害怕起來。
「不會。你說對了一件事,我的確不喜歡這種建立在同情之上的感情。」楊墨璋淡淡地笑里有著濃濃的悲哀。
楊墨璋走後,趙錦文跌坐進椅子里失神良久,然後趴在桌上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