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故意的嗎?放他鴿子,好故意賴帳,整他上回和她搶台燈之仇?
可是,她這麼做,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該死的!」關柏浚低咒了聲,顧不得牛肉面還沒吃完,徑自取出一張千元鈔票付帳,然後急于追趕在她的背後。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忘不了那時候,她露出的焦急表情,彷佛,她失去了多麼重要的東西。
他在擔心她?
不,他們之間連朋友都稱不上,他根本無須擔心她。
扁憑她那句,都是他害的,還有,她居然大膽的把他這個設計界金童丟在小吃攤上,就足以讓他有理由把她捉回來!
而且,這次絕對不是一碗雞肉飯,就能夠輕饒她的!
只有幾盞日光燈亮著,空寂的廢棄家俱行里,傳來一可又一句,幾乎要哭出的女性哽咽聲。
「完了,浚哥哥送我的項鏈不見了……可惡,為什麼找不到……應該是在這里的沒錯啊……」不顧身上穿著的名牌套裝,曾郁琁幾乎是趴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搜尋著,然後在心底,怨罵著自己。曾郁琁,大笨蛋,你怎麼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把項鏈給弄丟了!
要是浚哥哥的項鏈找不回來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浚哥哥就算想找她,也會認不出她來的……
沒錯,這十六年來,她一直在等著從小在孤兒院一起長大,情同兄妹的浚哥哥回來找她,但是,她居然把他們之間的信物給弄丟了……
「都是關柏浚害的,如果他不跟我搶台燈的話,項鏈也不會弄丟!」找不到項鏈的曾郁琁,失意氣憤的把矛頭指向關柏浚。
「曾小姐,你的項鏈不好好收好,把責任怪在我身上,對我公平嗎?」跟在曾郁琁背後,再次來到了廢棄家俱行的關柏浚,听到了她的話之後,難得對一個女人如此嚴厲的開口。
他自認不是個公子,對女人擅于溫柔,也沒有過于自負的大男人主義,或欺凌女性的惡質行為,但為何,他就是有股想勒死她的念頭?
他可以不計較她的落跑、賴帳,也欣賞專業且時髦的她,卻無法忍受只會把自己的不幸,怨恨到別人身上的她!
曾郁琁像是被他的怒不可遏的聲音給嚇著,抑或是她內心的委屈,抬頭和他對眼,淚水毫無預警地,潸潸滑下,哽咽道︰「我只是找不到……」
這時換關柏浚嚇著。他以為哭這個字不適合用在她身上,因為她看起來是這麼的強悍自主。
女人,真的是用水做的!
必柏浚認栽了,反正無理取鬧或任性,是女人的專利。「你在找什麼,我幫你找。」他開口,連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項鏈……浚哥哥送我的項鏈。」
第三章
必柏浚愣了。
方才他正處于氣憤中,壓根兒沒去思索她口中的浚哥哥,是怎樣一個人物,但現在,冷靜下來的他,思緒像是隱隱捉住了什麼,朦朧不已。
浚哥哥……這三個字,他好像在哪听過。
而且,在很久很久以前,仿佛熟悉的听過。
「浚哥哥是誰?」他問,神情恍若認真。
「浚哥哥是和我一同在孤兒院長大的青梅竹馬……唉呀,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意識到自己無須跟關柏浚解釋大多,曾郁琁停下話題,抹了抹淚水,吸了吸鼻,又陷入尋找中。
間言,回憶的某個部分像是被開啟了,關柏浚蹙起浚眉,急于追問,嚴謹的眸光,也在剎間閃過復雜。「你很喜歡他?」
「當然!」曾郁琁不假思索的月兌口道。此時,望著那幾乎被她找遍了的地面,她恨不得,把眼前一堆堆相疊而起的家俱,一件件搬下來查看。
必柏浚沒有再說話,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失神,也像是失措。
會這麼湊巧嗎?
早已遺忘在腦海中的某段回憶,就是她嗎?
「這是……」才暗忖著,關柏浚向前走了幾步,不經意的,像是發現到什麼,蹲,很快地拾起。
那是一條水藍色的半心型項鏈,背後還刻著一個浚字……
他攏聚著眉,像是如雷轟頂,僵住。
這不是……
「這不是我的項鏈嗎?原來是項鏈斷了,難怪會掉在這里……」曾郁琁眼尖的發現,關柏浚手中拾著熟悉的物品,連忙開心的自他手中取走,攤在手心間,喜極而拉。
「那太好了,找到了。」關柏浚扯起笑,像在安慰著她,也真的在為她高興。其實,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根本連笑都笑不出來了,因為……
「關柏浚,謝謝你幫我找到項鏈……從今天起,你想要吃幾碗牛肉面,我都請你!」曾郁琁真誠的哽咽道。
她長這麼大,還甚少那麼想要感激一個人過。
必柏浚……沒想到他是個好人,幸好地幫她找回了浚哥哥的項鏈……
「沒想到幫你找回了項鏈,我的身價提高到七十元了,很不錯哦!」關柏浚會心一笑,像是自嘲。「我是認真的。」曾郁琁正色的道,眼眶中還凝著淚滴。
她最討厭欠人家人情了,當然,除了因為要存錢買名牌,欠了房東兩個月房租外。
外表的堅強和時髦只是她的保護色,其實,她只是個脆弱又率真的女孩吧。
「你怎麼還是那麼……」愛哭。彷佛這個動作是那麼的自然而然,關柏浚抬高了手,僅差那麼一個用力,就把她擁入懷里了。
然而下一秒,他卻松下手,把最後兩個字吞入喉間,表情顯得壓抑。
他差點忘了,他們都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
沒錯,他記起了她。
——在孤兒院時,和他一起長大的小妹妹。
「那我以後還看得到浚哥哥嗎?」
「我一定會回來的。」
「要等很久很久嗎?」
「不會,只要等你長大,浚哥哥就會來看你,然後帶你去你最想去的麥當勞吃可樂漢堡,到兒童樂園、動物園玩,還有,我還會買很多很多多的漂亮衣服,送給……」
但最後,他都沒有實現。
必柏浚嘆息,自冰箱中取出啤酒,猛地一灌入喉底。
不知道為什麼,每當他思緒受阻或心情不好時,他就會喝點啤酒,好得到另一種沉澱的解放。
但是,為什麼過往的回憶,沒有因為酒精的發酵而被遺忘,反而隨著認出了曾郁琁,而浮現的清清楚楚,教他無法再漠視她?
沒錯!——曾郁琁,就在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遺忘這個名字的同時,他又再度和她相遇。
不是故意忘記,而是,他們都已長大了,心也變了。兒時,童心未泯的兩小無猜,縱然有多純真,經過歲月的洗練,自然而然的會選擇遺忘。
但是,為什麼她仍執意保留那一段兩小無猜的回憶?
他記得十五歲時,曾在美國,偷偷打長途電話到孤兒院里找過她,結果得知,她也在他被領養沒多久後,被領養了。
听說,對方是一對退休的老夫妻,膝下無子,所以領養了她。
他以為她得到一對新父母,會過的很幸福的,所以,他沒有再繼續詳問她的下落。
因為,在他被領養,到美國的那一刻起,他已經不是她心目中,開朗陽光的浚哥哥了,而是內心存在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陰暗過去的男人。
他,並不想讓樂觀開朗的她,知道那些丑陋。
所以,他暗自希望,已經得到幸福的她,能慢慢的把他給忘了。
沒想到——
「你很喜歡他?」
「當然——」
必柏浚一想到,當時他和曾郁琁的對話,便感覺太陽穴處,正微微的疼痛著。
天呀,她不只是還記得他,而且,還喜歡他。
是怎樣的喜歡?只是單純如哥哥般,抑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