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詩的價值
囚獸星,距離地球N光年,那里什麼都沒有,只有無邊無際的時間和十個在宇宙里本領最高強的人。可是他們都很孤獨,都想離開那里,于是一個、一個地走了,到最後偌大的空間、無限的時間里,只剩下一個人……
有一天,我突然幻想,如果有一個地方,靜到連一點聲音也沒有,然後只有一個人獨自在那里,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一直想、一直想……幾乎不能停止。于是,為了寫這樣一幅心中的景色,便開始有了龍生的故事。
最初,只是為了一幅風景、一種感覺;後來,卻欲罷不能。
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自己幻想的地方,只要閉上眼楮,就能瞬間到達,那一個地方,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進入。然而,囚獸星雖是我幻想出來的地方,書里的主角,卻是自己有了生命。
這是我當作者最喜歡遇見的狀況──主角自己有了生命,不只是虛構而已。他們幾乎是拖著我的手,在鍵盤上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出他們自己的故事,一天要打十幾個小時,才睡不到三小時,又催促著我起床,要我給他們一個交代。
雖是最喜歡,卻也是最累的情況,先後完成這兩本書,像跑完一場長距離的馬拉松,真的很喘,老命都有去掉一半的感覺。
然後,就是我偷懶的時刻了。每天睡到很晚才起床,靠著吃喝、小說漫畫、電動、跟朋友八卦聊天度過墮落的每一天,直到下一個靈感找到我(不是我找到它,冒冷汗……),而這些墮落的光陰,差不多有我認真時候的三倍長(還是冒冷汗……)。沒有喜歡的故事,我寧願等待,在好的契機里,將文字化為詞句、化作故事,而後讓它們有了感情與生命,這是我最喜歡這份工作的原因。(沒錯!一年寫三至四本小說是我唯一的工作,所以我窮得快被鬼抓去了……)
總而言之(丸尾上身),想與大家分享一首席慕容的「詩的價值」──
若你忽然問我
為什麼要寫詩
為什麼不去做些
別的有用的事
那麼我也不知道
懊怎樣回答
我如金匠日夜捶擊敲打
只為把痛苦延展成
薄如蟬翼的金飾
不知道這樣努力的
把憂傷的來源轉化成
扁澤細柔的詞句
是不是也有一種
美麗的價值
第一章
第一個印象是藍色的天空。
第二個印象是綠色的植物。
再來,是一張圓圓的笑臉。
圓得像是不曾見過的滿月似,笑起來眯得半彎的弦月眼,藏住了烏溜的眼球,那眼球里漾漾的水光,很透。
合該是個沒有心眼兒的姑娘吧?
說白一點是蠢,蠢到他根本不用花一點功夫讀她的心事,光看她兩眼透亮透亮的,就知道她的腦袋瓜有幾兩重了。
「你是迷路了嗎?」
她蹲在地上對著他的臉問,白白的臉很圓,像……球一樣;及肩的兩根麻花辮隨著她的動作往前傾,晃呀晃的,發梢便輕輕拂過他的臉。
靠得太近了吧!這位雌性體。
他在心中不滿地咕噥著,但仍打定主意不開口與她交談,雖然這是他見到的第一個雌性體,說不好奇是假的。可是,這可是一個十分低等的雌性體,跟她交流畢竟有失他的身分。
「你受傷了嗎?」她又問他。
笨蛋!他全身可好得不得了,她死一百次也輪不到他掉一根頭發,看她那張臉就知道她很蠢。
「你為什麼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她很擔憂地對著他左顧右瞧,然後慢慢伸出有點猶豫的手,停在半空許久,又縮了回去,想了一會,又伸出手,抖了幾下,再縮回去,看似很仿惶的動作,其實很固執,可這不斷重復的舉動令他逐漸感到不耐煩。
別人怎樣他不知道,不過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我只是怕……怕你有什麼不對勁,我……我阿爹是大夫……他醫術很好的……我……也懂一點的……你別害羞……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她很認真地對他解釋,可是他呸!
她阿爹醫術好不好關他屁事!害羞是什麼東西他可不知道,憑她想要冒犯他?那可是比登天還難。
她解釋完,仿佛下定了決心,終于執起他的手,抖顫顫地替他把脈。
「嚇!」
好冰冷的手,一點溫度也沒有!她雖然嚇了一跳,可是依舊凝神靜氣,仔細地開始為他數著脈搏。
她到底在干嘛?
我警告你,我快要生氣了!他在心中默念,可念歸念,他還是不動聲色。因為他懶,懶得說話,也不想跟一個低等動物開口。
餅了好一會兒,她突然臉色大變地甩開他的手,連滾帶爬地逃離他數尺之外,心跳得極快,大氣卻不敢喘一下。
這人,沒有脈搏啊!
不不,她又連忙搖頭自我否認,什麼人會沒有脈搏?
童舒那,莫怪阿爹老要罵你蠢,你連死人、活人都搞不清楚了,叫阿爹怎麼安心把醫術傳給你!
她在心中自責地想,抬眼又望向數尺外的人……呃……至少曾經是人吧?
他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下,會冷吧?
太陽就要下山了,到時就更冷了吧?
她悄悄地爬回他的身邊,盯著他的眼楮看。
金色的?好罕見的顏色!他的頭發也是金色的,一樣好罕見的;他穿的衣服看起來也很奇怪,至少她從來沒見過別的人穿過類似的衣服,材質怪、剪裁樣式也怪。
童舒那,你這個白痴!
她在心中大罵自己,這哪是什麼人,他跟人長得根本不一樣!
像這種從沒見過樣子的人,你一開始就應該懷疑了!聰明一點的話,你就該立刻滾下山,趁他還沒醒過來把你吃掉以前,忘了他。
這樣,他也會忘記你的。
可,就算是鬼好了,也會受不住山中的寒氣呀!
她在心里小聲地反駁理智的自己,總得幫他蓋個什麼的,免得著涼。還有,地上多硬,要鋪層稻草睡起來才舒服。對了,阿爹才剛做了幾個藥草枕頭,也許,她可以先下山去拿來給他……
也許,他醒來肚子會餓,要不要先摘些水果放在他身邊?
也許,他醒來會先把你吃掉!
童舒那不理會理智的警告,很快樂地摘了一些水果,放在男人身邊;又拔了幾片大葉子,覆蓋在男人身上,確定他夠暖了,才咬著唇,伸出發抖的手,把那晶亮的眼給合上。接著又慎重地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念了幾聲阿彌陀佛,才下定決心起身離開他。離去前還頻頻回首,深怕他有個什麼動靜。
再不回家,阿爹要擔心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他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火氣。
他坐起來,揮開覆在身上莫名其妙的葉子、還有一旁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水果。
他離開家鄉這麼遠,好不容易才發現一個顏色這麼多又這麼漂亮的星球,藍色的天空、綠色的植物、紅色的太陽、還有黃色的月亮。
還有像月亮的那個雌性體的臉……
簡直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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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舒那背上的竹簍里裝著新鮮的野菜、筍子和一些瓜果;手里拎著的圓簍子還有幾尾鮮活的肥魚。
經過樵夫阿福的家時,被眼尖的阿福叔看見,喚了一聲讓她停下來。
「舒那啊,才想說你今天怎麼這麼晚,太陽都下山了還不見經過,是不是抓魚抓到忘了時間呀?」
童舒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哪是抓魚忘了時間!但若跟這阿叔說是見鬼了、被鬼迷了,他肯定會大驚小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