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一空,他很不諒解地看著她。
「我剛才不是叫你呼吸不要那麼急促?呼吸這麼急還猛灌可樂,你不要命了?」
「大小姐,我爬了三十八樓耶,是人的話呼吸哪有不急促的?」他很大聲地抗議。「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最討厭人家對我大小聲?」「我肚子餓了,不能控制我的一切行為。」換句話說,他現在是處于野獸狀態,听不懂人話。
「主人沒有說吃飯,可以吃飯嗎?」沒有規矩,需要再教育。
「我是人不是野獸,我想吃飯就吃飯,想喝水就喝水。」他很得意地告訴她,神氣萬分地坐在地毯上,拿起披薩就吃,拿起可樂就喝,他現在不是人也不是野獸,是土匪!
她氣得想揍他,拳頭舉起來,落在他頭上卻是極輕的,變成一種撫模,她憐惜地說︰「頭發這麼長了也不剪,像野人一樣。」
他的頭發很黑,看起來好似很硬,模起來卻意外的柔軟,像動物的皮毛,像她記憶之中,熟悉的豹子的毛。
「好好吃的披薩喔!原來你趁我爬樓梯的時候叫外賣,想要給我一個驚喜,對不對?」他滿嘴食物,鼓著雙頰含糊地問她。
「不對。」她笑著看他吃東西。桌上的食物是她親手做的,她很會做菜,也有興趣學,她想是遺傳,她媽咪在世的時候,是一個好廚子。
「不要告訴我這些都是你做的?」
「為什麼不?」
「你連燒開水也不會!」他叫。她在牧場的時候,連倒一杯水都懶,要他伺候東來伺候西的,簡直就是寄生蟲一尾。
「是不要,不是不會,差一個字,意思就差很多了。」
「原來你是懶惰!」他指控她。
「有僕人的主人干嘛親自動手?」
「你只有蘿拉嬤嬤,怎麼會有僕人?」不記得她有貼身女侍耶?
「我有你啊!」
「我?」他很怪異地指著自己。「我?」
「你!」她也指著他,笑得好開心。「我、的、僕、人。」
「蝦米!」他叫。「我一直以為我是牧場避理人?」
他以前打架輸了只好當人家的部下、听人家的命令,可現在他做了什麼竟變成人家的僕人?比部下還要慘、還要卑賤!他怎麼會是這般江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
他還來不及悲嘆就見她膩了上來,坐在他的腿上,用手圈住他的頸項,整個身子窩進他的懷里,把他當成一張椅子。
令他著迷的橄欖花香氣,不斷地涌進他的鼻腔,令他根本無法思考。
他沉睡中的懵懂情思,仿佛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的某個部位,仿佛也一起蘇醒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到心髒像要跳出來一樣。他是怎麼,變得這樣奇怪?
「豹子,你是處男嗎?」她在他耳朵旁邊吐氣,還舌忝了他的耳垂。他必須用盡最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身子不打顫。這感受既怪異又舒服,本能地想要抗拒,卻更想要臣服,臣服在她水一般的溫柔、花一般的嬌艷、火一般的灼熱,這無邊無際的綺麗遐思,宛若在夢境之中。
這男人不是他!這可恥的男人不是他!徒勞地在心中想要自救,他不想溺斃呀!這海呀、這洋呀,這藍色月亮里深不可測的海洋,威脅著要將他溺斃,他卻沒有本絲一毫抵抗的能力,這一陷入,怕是再也身不由己,無法回頭了!
「才不是。」他內心的掙扎,讓他回答即使只有三個字,也顯得很困難。「那你第一次的對象是誰?」她忌妒地問,很用力地咬住他的肩膀。他竟然這麼不純潔?
「痛!」
「你不說還讓你更痛。」
「……莫……非厄斯……」Morpheus,他很小聲地講。也許她不知道,知道了便要笑他。
「你說什麼?」她嘻嘻笑地再度埋進他的懷里。「莫非厄斯是夢神,又不是人。」
「好啦,我是處男啦,可以了吧?」他低嚷,臉都紅了。他的第一次早就獻給夢神了有什麼好笑?哪一個男孩子不是這樣?「豹子是很專情的,豹子一生只可以有一個伴侶,豹子只能跟未來的伴侶交配!」
她很溫柔地看他︰「我不是笑你,我是高興,是喜歡的。豹子,我之前問過你,你沒有回答,我想再問你一次,你喜不喜歡我?」他看著她,覺得她此刻真的好美,美到無論她問什麼,他都無法不回答她。
「我想了解,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你心里頭在想什麼?那一夜你嘴唇的觸感,我也想要再確認一次。我說過豹子一生只有一個命定的對象,如果不喜歡你,就無法像現在這樣抱著你、跟你親近;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也能喜歡上我。」
「豹子,你好可愛、好可愛喔!」她抱著他的頭猛親,就是不踫他的嘴。
他知道她在戲弄自己,自己卻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他在發現之前,就已經太喜歡她了!
他不是瞎子,不會看不見她有多麼美麗;他也不是聖人,不可能不會心動,只好時時警惕著,不要發生這樣的事。可是,他能怎麼樣?
他早已經兵敗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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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做的好事!」她把一份早報丟到他的身上。
睡得迷糊的他,雙手一撲,想要來個溫香暖玉抱滿懷,誰知撲了一個空,床邊涼涼的,令他覺得好空虛。
「玉蟾?你醒啦?」她已經是他的女人,就是他一生的伴侶,他以後要改口叫她玉蟾,還是甜心或寶貝,總之不能再叫蟾蜍就是了。
他純潔的少男心已經給她俘虜住了!
可是他的甜心,起床氣不小呢,肯定有低血壓!看她一臉的不滿,難道是欲求不滿?一定是他不夠努力,這一點失誤他立刻可以彌補。
「寶貝,趕快過來,我來彌補你!」他拍拍身旁的位置。
「補你的頭啦!」她敲他的頭。
「你干嘛打把你變成女人的我?」他好無辜喔。
「打你就打你,哪來那麼多廢話?」她臉一紅,覺得他不是普通的白痴,是白目!
「你為什麼一早就在生氣?」他問她。
「你為什麼要做讓我生氣的事?」她反問他。
「我讓你生氣什麼事?」他不解耶,唯一有可能讓她生氣的,就是他昨夜的表現今她不滿意,這是很傷男人自尊心的事,他實在很有誠意彌補,她卻不願意給他將功贖罪的機會。
「給我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報紙上的每一個字!」
原來是報紙惹到她了,早說嘛!
他走下床,光溜溜地像剛出生的嬰兒。她是模特兒,根本不在乎被看見,可是也沒有辦法像他這般不知羞,光著,晃過來、晃過去的。真要說起來,他是畜牲嘛,不穿衣服好像也挺正常的。
「喂,你先把衣服穿起來。」她命令他。就算是畜牲,也該有家教,她家的豹子,要穿衣服的。
「把我變成男人的你在害羞什麼呀!」他很得意地走來走去,對于暴露自己似乎很自得其樂。
「再多說一句廢話,你看我怎麼揍你!」她威脅他,但似乎不太管用,也許是太常捧他,他已經彈性疲乏了。
「只要你不要一次揍我超過十下就好了。」還會回嘴,還自己決定次數?真讓人氣到無力。
他不想惹她生氣,豹子是很听老婆的話的,豹子只能有一個老婆,惹唯一的老婆生氣,他也不會有好日子過,這樣自找麻煩的事他不會做。于是他乖乖地穿上衣服,拿起報紙,一字一字地看下去。
這是一份英文報,頭版就是他被揍的畫面,現在看起來,比較不那麼令他感到羞愧了。中國人說「驚某大丈夫」,意思是說大丈夫頂天立地,怕老婆沒有什麼大不了,既然沒有什麼大不了,他也就沒有無顏面對天下百畜跟非洲父老的顧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