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撲過來,拼命地捶他。「我才不怕你!你不會懂,我不怕你!」
她瘦弱的肩膀在發抖,他舉起手來可以很輕易地擁她入懷、給她安慰,可是他的雙手始終垂在身側,不曾抬起。安慰地不是他的責任,她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jjwxcjjwxcjjwxc
搭好牛棚後,他去標下幾只個頭大、生長快、泌乳量高、生活適應能力強的乳牛,運到牧場苞他的種牛作伴,希望它們快些開枝散葉,填滿他所搭建的牛舍。
為了了解乳牛的生活習性,掌握飼養乳牛的規律,在最初的兩個月里,豹子幾乎放假時都是在牛棚中度過的。
養殖乳牛追求的是多產女乃、產好女乃,照顧乳牛就要像伺候產婦一樣細心才行,乳牛吃飽了,他再去吃飯;牛休息了,他才能去休息。
為了要讓乳牛獲得更多的牛乳,讓它們擁有均衡的營養,除了讓牛放牧時吃草,他還將玉米、大豆、牧草、酒粕等等材料放到大型混合機內混合,讓乳牛可以將各種類的飼料原料吃進去,使原本一天只生產四到五公斤牛乳的乳牛,到後來可生產五六十公斤以上,如此便大大提升牧揚的產乳量,他于是聘請更多的員工,牧場也漸漸由布朗先生原本私人的興趣,轉為可以賺錢的事業。
「豹子,不好了!你的牛難產了!」剛過子夜,留守的牧牛人跑來告訴他。
他連忙爬下樹屋,趕去產房。
是他的荷蘭牛!
這種牛原本產于溫帶型氣候的地方,非洲是熱帶地方,他一直擔心熱緊迫的壓力跟多量榨乳,會對它造成傷害或者是子宮疾患,而他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請獸醫來了嗎?」「來了。」
他們趕到產房,地上繩索、拉鉤、消毒液、氧氣瓶、手術工具和生理食鹽水輸液一應具全,這些都是為了在母牛難產時進行剖月復產用的。
豹子看見牛濕潤的眼,心里難受,走到產房外。
他會照顧牛,給它們吃營養的,可遇上這樣的情況,他也束手無策。「豹子,怎麼了?」藍玉蟾悄悄地走到他身邊。
「難產,已經三個多小時了,牛快不行了。」
「有沒有辦法救?」
「獸醫在盡力。」
「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好像帶著一絲遲疑,她伸出的手,輕輕踫觸他的肩膀。
就只是一下下,快得仿佛不曾發生,可是那短暫的踫觸,卻沒來由地令他的心頭一顫,被她踫觸到的部位,有些麻有些燙,是他未曾有過的感受。
「我真的很擔心。」他承認,並接受她的好意,安靜地坐在木條椅上,靜靜等侯母牛度過難關。
或許是身邊有人陪伴,驚惶不安的心逐漸沉穩下來,這一個通常是任性無比的女人,此刻卻出奇地安靜。
這種安靜的陪伴對他而盲是需要的,他還是一個牧場新手,遇到難以控制的事不免慌亂,任憑他有再豐富的知識,面對臨場的危機時,依舊缺乏沉著應變的經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分鐘都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在漫漫的長夜里,他們一夜沒有合眼,心中默默等待晨曦的出現。等著、等著……
遙望東方,雲彩平靜、柔和,整片天空像是一塊涂滿湛藍色底的畫布,慢慢地給抹上幾筆鋅白的油彩;夜晚的涼氣所形成的山嵐薄霧,悄然隱沒,繼而天邊漸紅,雲層漫出淡金色的邊,金橘色的曙光透過重重的雲層,自山巒初露,丹砂輝映,光彩迷人。
一個小小的紅點,逐漸擴大,變成弦月狀的光輪,繼而成半圖形的盤,頃刻間,一輪紅日便沖出雲濤、噴薄直上,旭日東升,光焰萬丈,似照龍麟萬點金!遠方無際的山脈,全部沉浸在瑰麗的紫氣霞光之中,幻彩閃爍,猶如萬花筒一般令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
藍玉蟾不覺月兌口而出︰「老師曾說過清朝的余鴻,詩記黃山日出之勝︰彩雲絢爛涌朝暾,捧出紅輪到海門,乍起乍沉光煜爍,九龍誤作火珠吞。想必正是這樣一幅壯闊的景色吧?我當時既不懂也無法意會,因為我一向是晚睡晚起,甚少見過日出的景象,想不到在牧場里面,也可以看到這樣驚心動魄的畫面。」
布朗既對中文感到興趣,自然也聘請中國老師教玉蟾念書習字,她因此懂得許多中國的詩詞,只不過書不盡言,言不盡意,意者要心領神會,總不月兌眼見為憑,莫怪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只有見多才能識廣。
「日出很美麗,我已經見過無數次,始終這麼認為。」豹子很溫柔地笑。他的心中不斷祈禱母牛能夠度過難關,如今黑夜已經過去,東升的旭日帶給他希望的力量。
「生了!生了!」有人跑出來告訴他們。
豹子立刻沖進產房,在獸醫的全力搶救下,終于生產下了一頭可愛的小牛犢,母牛除了較為虛弱之外,也安然無恙。
「太好了!」藍玉蟾也進來了。
產房里面一地污濁,到處都是血水,她卻一點兒也不在乎。豹子有點訝異,在他的心中,藍玉蟾跟這樣的畫面,根本沒有辦法產生聯結。
她看起來很高興,開心地笑著,這樣的她,竟讓他有一種比外頭的日出,甚至是世上所有美好的一切,還要更美麗的感覺。
他一定是整夜未曾合眼,心智嚴重渙散,產生了不尋常的幻覺。「豹子!太好了!」藍玉蟾跑到他面前︰「小牛很健康,母牛也平安無事。」
「是啊……」他喃喃地,有一種放松過後的虛月兌。
他看著她,她望著他,兩人四目交接,頓時凝結的時光與空間像缺氧的空氣般令他的胸口為之一窒。
這個時候,一般人都會想要跟眼前的人兒擁抱吧?他也不例外,可、可不應該是她呀!
在百般著急與掙扎之下,他只有轉過身去,快走了幾步,跟渾身都被牛的血水濺污的獸醫師擁抱,嘴里直呼︰「太好了!太好了呀!」
獸醫嚇了一跳,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否應該回抱他。他的手套都還沒有月兌下來哩,通常人們在這個階段,僅會用眼神跟言語來表達對他的感激之情,不會這麼貿然地犧牲自己來擁抱他的一身血污。
而很明顯地被他拒絕的藍玉蟾,幾乎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事!這絕對不是一個正常男人,或是一個正常人類,所應該有的正常表現……
他就如此避她如蛇蠍?
可惡!可惡的豹子!
她大步向前,提起腳,狠狠地踹了一下強抱獸醫的可惡男人他那不知死活的。
「噢!」他反射性地回過頭,看見她一臉猙獰的模樣,當下放了心。還好還好!她還是原來的樣子,他剛剛竟會覺得她美得不得了,果真是錯覺!
「大小姐你干嘛踢我?」面對凶惡的她,他才能做正常的反應。「我看你不爽!」
「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你看得爽的?」
「你管我!」她又捶了他好幾下,每一下都是既重又扎實,打得他敢怒不敢言。「我就看你最不爽!你能怎樣?」
他……不能怎樣。
可是,她有必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他嗎?他豹子可是威震八方、所向無敵的非洲一匹狼、一匹豹、一匹虎,總之,就是既凶殘又勇猛無比的動物,現在當著眾人的面,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打,成何體統?
「你不要一直打我,我警告你。」他發出恫喝,不過顯然為時已晚。
「你警告我?你敢警告我?我最痛恨別人威脅我!」她聞言更用力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