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你沒那個膽。"她又躺下去。"那、那個賣主求榮的家伙有沒有說我什麼?"
"沒啊。"
"是喔?"
"他叫我們不要忘記他,哭得鼻涕一把亂惡的。"
"听你在蓋。"
"他……"豹子停了一下。"叫我……我們照顧你。"
"要他假好心,黃鼠狼給雞拜年。"
"他沒那麼壞心眼吧?"
"你听他還听你老大的?"
"听你。"
"這不就結了。"
"豹子?"
"啥?"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討論他好唄?"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聰明、長相好看。"
"這我知道,我是說個性。"
"沒有特別好與不好,說直接一點是平凡,要不就是溫吞,沒有什麼男子氣。"
"哪有這麼糟啊?"她很小聲地反駁。
"你說什麼?"
"沒、沒啊。"
"老大!"遠方奔來兩個身影,手上捧著貢品,如果將臀部裝上一條尾巴,再吐個舌頭,活月兌月兌是兩只哈巴狗。
"叫魂啦!"
"老大。"萬寶路討好地叫,汪!汪!"你愛吃的巧克力、餅乾糖果,日本的不二家飲料我都給你買來了。"
"你以為我是豬啊?"
"沒有!"萬寶路對天發誓,豬都沒有這麼會吃。
"你們在聊什麼?"
"聊薄晴人啊,頭兒問我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那還用說,長得像女生,頭腦好得不得了的家伙。"沒希望說。
"是啊是啊,我要說的就是阿望說的。"萬寶路是沒希望的應聲蟲,豹子听老大的,阿望听老大跟豹子,他則听老大、豹子跟阿望的,誰叫他是卒仔?
"個性呢?"
"軟弱、虛弱、懦弱。"沒希望立刻說。他早就決定,在老大面前談到薄晴人時一定要努力塑造他是一個弱雞的形象,好突顯豹子的雄壯威武。
"其實他挺溫柔,個性還不……"錯字尚未出口,萬寶路就感覺到阿望用梅杜莎的眼楮瞬間將他石化,相傳這是梅氏一族的特異功能。"……我的意思是說,阿望說的就是我要說的!"
"喔?他原來這般差勁?"李娃兒坐起來,接過豹子為她拉開拉環的飲料,拿過沒希望為她拆開包裝的巧克力,當老大就是這麼當,茶來張嘴、飯來伸手,沒事做的萬寶路還沮喪著臉活像被遺棄似的。
這個笨蛋,沒事不會找事做喔?李娃兒眼一白,遞給他一張扇子,他立刻如獲至寶地為她搧起風來。
難怪有人說過,中國人五千年來沒有推翻帝制,就是因為奴性太堅強。
"那以前喜歡他的我豈不是更差勁?"她有點發怒,這是什麼巧克力?這麼甜這麼膩,她怎麼吃得下去!
"咦?老大你喜歡過薄晴人嗎?"沒希望很吃驚的問。
"難道沒有嗎?"
"老大,你說過我們組織是聖靈、聖嬰,一體同心,你的煩惱就是我們的痛苦,我怎麼從來就沒感應過喜歡那個家伙?"
"你忘記我曾經叫你偷拍他的照片,還放大貼在房間里?"
"我以為那是你要用來練習射飛鏢的?"
"是這樣嗎?"
"難道不是嗎?"
"難道是嗎?"這樣的話實在很難說服自己。
"老大,看戲劇的時候,都知道姐兒愛俏,可是好看的男生,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他們認為女生為他們的付出是理所當然的,想要就拿,不要就拋下,根本是不會在乎女孩子淚水的壞家伙。"
"漂亮的東西誰不愛啊?"李娃兒嘟著嘴。
"漂亮可以當飯吃嗎?"
李娃兒看著手中的巧克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說︰"阿路,你為什麼買這樣難吃的巧克力?"
正努力揚風的萬寶路,不明所以的傻笑。
"因為漂亮啊!老大你不是最喜歡漂亮的東西?"
"阿路,你找死啊!難吃的東西你也敢買來給老大!"沒希望立刻追打萬寶路,在地上扭成一團,當然,萬寶路只敢閃躲而已,不能反擊,誰叫他是漢人?
中國元朝時對人有一種分級制度,他們組織就是比照辦理,上下嚴謹不容越位。現在色目人走了,他的等級還是最低,對他而言,他的世界可一點兒也沒有崩塌和改變。
第四章
"你就是芳槿的兒子?"
薄晴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面容嚴肅的薄老爺。
他點點頭。
"芳槿呢?"
"媽媽……死了。"
薄老爺面無表情,老夫人立刻哭了,媽媽長得很像她。
"死了……?"薄老爺喃喃地說。"也對,早該猜得到,依她的性子,說了斷絕關系,就死也不會回來的……"
"老爺……芳槿她、芳槿她……"老夫人流著淚也很優雅,可是斷續著不成音的句子顯露出她內心的悲痛。
"她要我們照顧她孩子,早料到了。"薄老爺怒斥她。"不必為這種不肖的女兒流淚。"
他轉向薄晴人。
"那你爸爸呢?"他一定拋棄了芳槿,那傻女兒。
"我沒見過他,我出生前他給車撞死了,听說是要救迷路的小狽。"這是他的媽媽告訴他的,他對父親的印象,只在照片和媽媽的回隱里。
"喔。"薄老爺淡淡地。"原來他是個短命鬼,看不出來。你長的跟他很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刻的,你一點兒也不像我的女兒芳槿,但是我們會照顧你,這是芳槿最後拜托我的事。這樣傻的女兒,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她,我的年紀大了,薄家只是需要一個接班的人。"
薄老爺說完站起來。
"你帶他去他的房間。"他對著妻子說,瞄一眼他的背袋,又說︰"你還有其它的行李嗎?"
"沒有。"
"是嗎?"看來他的傻女兒過的不太好!他心里一痛,無法再面對奪走他寶貝的臉孔,走出客廳,腳步有些顛簸。
"你叫晴人是吧?孩子。"
薄晴人跟著外婆上樓,這是一問比他在南非的家更大的房間,有小的起居室、整列原木書櫃、古董書桌、有空調的寢室和乾濕分離的衛浴,甚至還有專門更衣的空間。
"是的,薄夫人。"他將背包放下,有禮貌地回答她。
他不渴望親情的溫暖,來這里更不是為了貪圖物質的享受,但是母親臨終的心願,讓他無法拒絕。
"我是你的外婆啊,孩子!"老夫人終于再也無法控制地哭泣。芳槿是她的寶貝,她唯一的孩子,雖然是身處豪門,她依然親手為她把屎把尿,一路呵護著她長大,怎麼也看不膩。這樣寶貝的女兒,怎麼可以為了一個男人狠心離開他們?怎麼可以一個人吃苦,孤獨地死在離他們好遙遠的地方?
他看著薄夫人的肩膀顫抖,泣不成聲,遲疑地伸手,想去安慰她。
"外婆?"他踫觸她抖動的肩膀。
"孩子!"薄夫人抱住他。這一個陌生的孩子,長得完全像奪走她寶貝的惡魔,可是這依然是她寶貝的骨中之血、肉中之肉啊!
"您不要這麼傷心。"他輕輕拍著老夫人的背。"媽媽她很幸福,她死的時候是笑著走的。"
"她好狠,走得這樣無牽無掛,她可以笑,將眼淚都留給我們。她當年走得無聲無息,天地之大,竟無一處可尋她!她現在走得了無牽掛,而我們更是天人永隔地相思了!"
"外婆,媽媽她只是太愛爸爸了。"愛到忘了自己是別人的女兒、別人的母親,愛到天下之大,也僅僅只剩下她一個人。
他翻著背包,拿出了泛黃的照片,交給老夫人。
老夫人顫抖著手,輕輕撫過相片中她夫婦懷中巧笑嫣然的女兒,還記得她嬌女敕的聲音說︰"最愛媽咪了!"而今安在?那美好的時光已經一去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