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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紅芭比幫 第5頁

作者︰亞果

那淺的金色在太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像金棕色的流水有分明的層次,雖說是自然卷,但是只卷在發梢該卷的地方,弧度優美極了。

還有他一雙藍色眼楮也是十分好看,有的時候像溫柔的藍色海洋,有時候像晴朗的天空,有時候像透明的玻璃珠中隱隱約約泛著藍色的虹彩,非常神秘。

李娃兒喜歡漂亮的人,薄晴人非常漂亮,南非的白人不少,金發藍眼原本不挺稀奇,可是長在薄晴人身上,就是恰如其分,那樣的特別說不上來,但是非常適合薄晴人細致的外表。

那時李娃兒當班長,老師將薄晴人安排在她旁邊的座位,她心里頭高興,很豪氣地對他說︰"有什麼不懂的事,盡量問我,功課也可以,什麼都可以。"

薄晴人就是笑。

經過幾次小考,李娃兒才發現,薄晴人不只是聰明,簡直可以說是優秀、超級優秀,講白一點就是天才。令人納悶的是,既然他有當天才的條件,為什麼還要來這個龍蛇混雜之處貓著呢?華僑公學,不是多麼了不得的學校,至少,就不是一個專門培育資優生的學校。

她一直到後來才知道,並不是所有的天才就一定有適合他發展的環境,至少在他還小的時候,很多事他也是無能為力的。

華僑公學的人給孩子帶便當,每一個便當打開,不是魚就是肉,實在很豐盛,可是薄晴人的便當,永遠只有白飯配一顆煎蛋。

"你每天吃一樣的菜不會膩嗎?"李娃兒有一次忍不住問他。不懂啊!同樣的菜怎麼能一直吃而不膩?如果可以,她願意把雞腿給他,只要薄晴人開口,她什麼郡可以給他。

"我喜歡這樣吃。"他靜靜地回答,可是溫和的語氣中有防備的味道,一種像是被敵人試探後所產生的本能防御。

"是喔?"李娃兒不喜歡薄晴人對她張開防備網,雖然她不知道他不高興的原因,但是她听得出來他潛藏心底的慍怒;如果你經常去留意一個人,就可以感覺出來,即使是再微小的變化,也很明顯。

"有人喜歡吃很多的菜,我只要一樣就可以了。』

"我、我不知道,你喜歡就好。"李娃兒自那一次後就不再提起便當的問題,當然也沒辦法將雞腿給他。

有一次,她幫老師收同學的作文,題目是"放學後",她拿到職員室時,眼見四下無人,便偷偷地瞄了一下薄晴人寫些什麼。

"……放學後,將功課做好,發現離吃晚飯的時間還久,我跑到鄰居窗戶外,鄰居抽獎抽中電視,真好!我只是看一看心里頭就高興,那樣流暢的影像變化真是稀奇,可是要是被發現,他們一定會很生氣,到時我就說我是路過吧……"

李娃看著看著,眼眶突然一紅,原來薄晴人家里沒有電視!怎麼會有人家里連電視都沒有?她從來不知道有這種事。她一直以為,家里的任何東西都是理所當然的存在,當然別人家也一樣,就好像便當里就該有豐盛的菜色不是嗎?

以前,法國有一個瑪麗皇後,她過著很奢華的日子,那時,農人很窮,每天餓肚子,有人就問她︰窮人沒有面包吃怎麼辦?她說︰沒有面包為什麼不吃蛋糕呢?人民知道後很不能諒解她,後來將她抓起來送上斷頭台斬首。人們罵這個皇後真愚蠢,怎麼講得出這種話?多少人在餓肚子呀,她怎能這樣無知?

李娃兒讀到這段歷史時也是這樣想,可是現在才了解瑪麗皇後哪里知道什麼是貧窮?她正是生長在一個沒有面包吃就可以吃蛋糕的環境啊!

以後,李娃兒對薄晴人心里更有好感,他的物質生活雖然貧乏,卻不怨天尤人,懂得開心過日子,這樣的人令她佩服更令她憐惜,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心疼。

七年級下學期,李娃兒出了水痘,全身上下長滿水泡,看起來既惡心又可怖,洗澡的時候,她都要被自己嚇一跳。

媽媽向學校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吩咐她只能待在家里不能出去吹風,每天只能吃清粥配肉松,和瘦肉煮成的湯,完全不能吃醬油。媽媽說,這樣水痘月兌痂後才不會留下難看的疤。

李娃兒雖然皮膚黑,可是女孩子畢竟愛美,媽媽講的話她牢記在心,痘子再癢也不敢伸手去抓,就是深恐留下坑疤。

不必上學的日子哪兒都不能去雖然無聊,但是一眨眼時間也就過去了,休息一個星期,明天終于要上課了。

"我不要去。"李娃兒哭著說︰"不去上學了!"

"你的病已經好了,下上學怎麼可以?"

"我的臉好難看、難看死了!"

水痘雖然已經好了,可臉上的疤痕未褪,這歷史的傷痕說有多丑怪就有多丑怪!

"水痘結的痂早晚會褪的呀,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不知道啦!同學會笑的!"她哭得更大聲,媽媽她怎麼會了解她少女的情懷?她的皮膚雖然是黑一點,可是肌膚細致、五官清秀,根本就是個美少女!

可現在,滿臉的坑疤,像什麼樣子?明明她都有遵照醫師和媽媽的指示,不吹風、沒到處亂跑、吃的既清淡又無味,即使癢得半死也沒敢伸手去抓,為什麼、為什麼還是留下這麼丑陋的痕跡?難道大人說話都是騙人的嗎?

可是她現在根本也不在乎醫師和她媽媽究竟有沒有說謊,她在乎的只是明天她哪有臉去上課?

"女圭女圭!你不是一向瞧不起重視外表的人?你不是說腦袋比臉蛋重要?水痘是長在身上,又沒有燒壞你的腦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傷心?"長她一歲的李寶瓶睜著無辜的眼問她。

如果說,李寶瓶像含苞的玫瑰一樣嬌女敕,李娃兒就像天堂鳥一樣,耀眼如黃金,鮮橘花萼藍紫的瓣,豐富華麗得像只色彩鮮艷的鳥兒,正欲展翅高飛。

玫瑰花很美,天堂鳥花不也引人注目?但是,李娃兒現在一臉的豆花,只能說很抱歉。

"你懂什麼啦!三歲以下就長過水痘的人沒有資格發表意見!"李娃兒怒吼,人家說水痘這玩意兒愈大長愈痛苦也愈嚴重,如果可以選擇,她也想要長在無意識、不知丑的年代,更何況這話只是她平常用來消遣自己的,若從長得比她白、比她漂亮的李寶瓶口中說出來,就有無限諷刺的味道,要不是知道依李寶瓶的智商講不出明諷暗貶的話,她一定要給她好看!

"我又沒說錯!明明是你自己說的話!"李寶瓶嘟著嘴細細念。

"總之,我死也不去上課!"她大聲宣布。

"總之,你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尸體拖去上課!"

她娘更狠,難怪說天下最毒婦人心,指的就是她娘這樣的女人。

"寶瓶,我們走,去看阿靖,不要理這鬼丫頭唱哭調。"她媽媽拖著她姊姊消失在她的房門外,去關心小她五歲,同樣沒出過水痘,她娘硬是將他們湊做堆,給他順便感染的小弟李靖。

八歲出水痘,已經比她幸福很多了,嗚嗚嗚!我比別人卡認真,我比別人卡打拼,為什麼、為什麼我比別人卡歹命!

李娃兒默默流下英雌淚。傷心啊!傷心……為什麼我的臉上那麼多陰影,和連綿不斷水痘的疤,所有的傷痕都太過清晰,讓傷心的人更傷心……

夜,就在李娃兒傷心的淚水與悲情的哭調聲中,漸漸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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