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他方才回神,口氣有點不善,心中懊惱著自己怎麼會看一個中等美女出了神。
「敢問這道奏折您要如何批示?」她耐著性子再問一遍。虧她一直以為這位太子雖沒有救苦救難的菩薩心腸,但起碼也會是位英明勤政的君主,原來他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依你之見呢?」惟恐自己再受她影響,龍逸飛走回自己的龍椅上坐下,有點想故意刁難她。這是一道言官密奏當朝某位大員縱奴行凶的折子,可大可小,其間的尺度把握,則可以考驗出一個人的領袖天分。
「海煙只是個下人,不敢妄加評論。」她知道這是在試探她,但他這樣做的目的呢?
「讓你講你就講。」他突然沉下臉來,一反平日的和顏悅色,還真有些嚇人。
伴君如伴虎,她可不想拿自己的身家性命當兒戲,「奴婢以為王子犯法應與庶民同罪。犯案的家奴應交相關餃門嚴辦。至于這位大人,雖無大過但仍難逃管教不嚴之責,應施以輕罰以示訓戒。」她講得頭頭是道。
他盯著她,目光由審視變為驚訝,然後是贊賞。該說什麼才好?上天若是把她生為男人,必定會是一位能輔佐君王成就偉業的能臣。以她一名長在深宮女子的見識而言,能有這麼一番獎懲得體的評論,已經相當了不得了。的確是一塊可造之材!龍逸飛的情緒為這個發現興奮起來,也許日後這個邢海煙的用處比他原先想的要大得多。
「就按你說的去辦吧。」表面上他仍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還有,以後奏折上有什麼你不太懂的地方,盡避來問我。」雖然她極有天分,但真要她掌管大局,仍需要一定的接觸與鍛煉方能勝任。
「是。」雖然她很奇怪他向她解答疑問有什麼用。難道日後還會要她獨自處理這些奏折嗎?
海煙沒想到的是,她玩笑的想法竟在日後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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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煙,大哥現在還要你去他那幫他嗎?」這天海煙服侍龍若飛用完午膳,正指揮一班宮女收拾杯盤時,她忽然問道。
「是,太子殿下並未說過已經不需要幫忙了。」怎麼她的主子終于想起要救她出苦海了嗎?近日來,雖然她刻意保密,但宮中已經有人對她日日去御書房幫忙的事起了議論。深宮之中人言可畏,她不希望因此惹什麼麻煩上身。
「大哥還需要你幫忙啊?你都快去了半個多月了呢?你每天下午都去他那,害我棋藝最近一直都沒什麼進步,前幾天夫子也罵我功課學得不好。」海煙可是比那個老愛罵人的臭夫子厲害多了。不管她教自己什麼,總是很容易就學會了。想著海煙的好,龍若飛忍不住嘟起嘴抱怨。
「海煙也希望能夠一直待在公主身邊服侍您。」她微微笑著,為龍若飛遞上一杯茶。看來平時她沒有白對公主好,公主還是想著她的。
「那你今天就不要去了。我差人跟大哥說,讓他去找別人幫忙。」她想要她今天下午陪自己玩。
「多謝公主。」公主想得太過于簡單了,龍逸飛可能不會這麼輕易放人,但試試也未嘗不可。
但事實證明,龍若飛真的是想得過于簡單而她也過于樂觀了。就在她陪興致勃勃的龍若飛下棋時,龍逸飛找上門來了,「你們在下棋呀?真是好興致。」他大搖大擺地在棋盤旁邊一張空位子上坐下,掃一眼棋盤,再看看剛剛還在對奕的兩個人。
「坐呀,繼續下你們的,我在一旁觀戰就好。」他接過宮女奉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那大哥你坐。來,海煙,我們繼續。」一心撲在棋局上的龍若飛沒發現他語氣中的不對勁,當真扯著她的袖子坐下。
誨煙的心思已經不能完全放在棋局上了,她不由得揣測龍逸飛來這兒的用意。她不是龍若飛有公主的尊貴身份,可以天天快樂地什麼也不用想。她孤身一人,只能自力救濟。
「哇,我有進步耶!海煙你今天只贏了我三子。」一盤廝殺已畢,龍若飛因結算下來的結果而開心不已。
海煙只能微笑以對。其實並不是龍若飛的棋藝長進,而是她心神不在于此,才會勉強贏她。
「不錯嘛若飛,有沒有興趣跟大哥下一局。」一直靜靜觀戰的龍逸飛突然插了進來。
「好哇,我肯定能贏你。」龍若飛被勝利沖得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一時忘記了自己的大哥也是個中高手,直呼海煙收拾棋盤重開新局。
「就這樣下來未免太無趣,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開局在即,他手執一顆白子在手中玩弄著,狀似無心實則有意。
「賭什麼?」龍若飛的胃口完全被吊起來了。
「若是我輸了,就要無條件滿足你的一個要求,若是你輸了,同樣也要滿足我的一個條件,如何?」為了誘惑小妹上鉤,他這個餌做得不可謂不大。
「很公平,就這麼說定啦。」龍若飛自信十足,仿佛賭注已經贏到手了。
「公主請三思。」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急忙出聲想加以阻止。
「放心,海煙,我不會輸的。」龍若飛仍是滿不在乎,「好了大哥我們開始吧。」
「對啊。海煙,你擔心什麼呢?」他並沒有理會她的叫嚷,反而轉向海煙,似笑非笑的眼眸直看進她心底。
海煙低頭借著添茶的動作避開他的凝視。她不懂他身為高高在上的太子為什麼總要刁難她,與她作對。別人眼中的他同樣是寬容大度的,獨獨在她看來,他的居心總是叵測。
龍逸飛笑笑地收回目光,一心將注意力專注于棋盤之上。雖說他有把握贏若飛,但對于這場非贏不可的賭局,他還是要多傾注一些心力的。
棋子一顆顆地落于棋盤的方路之上,雙方的勝負漸漸顯現。龍逸飛的表情沒有什麼大的起伏,龍若飛的小臉卻越皺越緊。
「若飛,你輸了。」落下最後一子,他將棋盤一推,端起旁邊的茶杯啜飲。斜眼看一眼邢海煙,她的神情尚且冷靜,但比她的主人也輕松不到哪兒去。明如她,應該猜得到他這次所為何來吧。
「輸了就輸了嘛。」眼看大勢已去,龍若飛嘟起嘴也將棋盤一推,「大不了答應你一個要求就是了。」大哥可遠比她厲害多了,恐怕沒什麼事是他不能辦到而她能辦到的,所以就算賭輸了自己也不至于吃什麼大虧。
‘我們講好的可是任意一個要求?」他正在用激將法將她逼上死路。
「是啦是啦,任意一個要求。你說吧,不管什麼我都答應你。」龍若飛果然上當了,她不耐煩了起來。
「既然這樣,那大哥我就不客氣了,其實我只想向你討樣東西、一樣你心愛的東西,舍得嗎?」翻遍整個瓊芳閣,也只有這樣東西在他心目中最有價值。
「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忍痛割愛的,大哥你就說吧。」就像犯人遲遲沒有被量刑,心里總會不安一樣,龍若飛此時只求快快擺月兌欠債的境地。
「其實我想要的就是海煙而已。你知道我身邊一直缺這麼一個細心周到、又識文解字的人服侍。有了她我就可以輕松不少呢!」他一貫以輕快的語調制造假象,借以掩飾自己過于銳利的目光,妹妹與邢海煙兩人的表情變化他盡收眼底。
若飛的反應是如他所料的驚呆,然後是抗拒。而海煙可就好玩了,僅在他提到她名字的時候抬頭匆匆瞄了他一眼,就又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