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江嫚平又說了什麼,蕭若君已經完全听不到了。她的一顆心,都沉浸在自己紛飛的思緒里。江嫚平在長時間的風光之後,終于也失寵了。自己呢?龍行雲對自己的注意又能維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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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你悲傷也好、快樂也罷,日子總也是一天一天地過。太陽每天總是準時地從東方升起,走過半個天穹,又從西方落下。你留也留不住、送也送不走,一場場的秋雨過後,萬物凋零,空氣中,已嗅得到冬天的氣息。
幾天以來,蕭若君忙著應付一些新狀況,倒也沒有多少時間去悲春傷秋。而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原來龍行雲的寵妃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首先,她現在的地位是貴妃,整個後宮之中,除了龍行雲和太後,就屬她最大。有很多麻煩事,就算她不想管,也少不了由她出面解決。
而待她一向仁慈的太後老佛爺,竟也在此時湊熱鬧地跑來參一腳,硬要把執掌後宮的權力交給她。她當然是堅決不接了,同時,她也很努力、很誠懇地向太後說明自己年紀尚輕、無德無才,不足以承擔此等重大責任,可太後那邊馬上就有了新招。
「唉,哀家一直都以為你這孩子孝順,應該會可憐哀家這老太婆年紀一大把了,還要為兒子的家務事操碎心。沒想到你竟不願幫哀家的忙,哀家命好苦喲!」說著說著,陳太後低頭拿一塊手絹在眼角擦呀擦的。
罷罷罷,一頂高帽子壓下來了,她還能怎麼說?「可是皇上那邊會同意嗎?」她猶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在掙扎。
龍行雲即位多年,由于一直未立皇後,所以後宮一直都由陳太後掌管。期間,也曾有幾個得寵的嬪妃在後宮中擁有最高的地位,可是由于她們受寵的時間都不長,都不曾被委以重任。同理可證,她受寵的時間也不長啊,為什麼她就得接下這麼一副沉重的擔子?
「這個你放心。」陳太後馬上喜笑顏開地抬頭,眼中半滴淚珠都不見,「我已經知會過皇上了,他一點兒都不反對。」
啊!她怎麼感覺自己像是上了賊船。好了,于是,清靜二字自此與她無緣。後宮大大小小的獎懲責罰、明細開支,都得交由她處理,累得她分身乏術。雖然她以前未嫁時,因為娘的身體不好,她也代為掌管過家務,還算是精于此道的。可那時,她管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蕭府,而不是此時的皇宮大內。
不過,自從她接手以後,竟也落得了一個獎懲分明、處事果斷的美名。天知道她不過是怕麻煩,懶得費心思去計量。若是有誰犯獵、有誰立功,反正宮中有法可依,照辦就是了,管他對方是不是在宮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而龍行雲竟也不肯放過她,有事沒事、三五不時地就跑來與她下下棋、論論詩,要不就听她彈彈琴什麼的。害得她明明上一刻還在處理宮女之間的糾紛,下一刻就得拋開一切俗務陪他暢游什麼詩山詞海,做個一時半刻的閑雲野鶴。
按理說,龍行雲不是應該很忙的嗎?天下之大,盡在他一人的掌握之中,他應該每天忙得喘不過氣來才對的。她記得以前住在蘊秀宮時,龍行雲也是十天半個月地才來上那麼一次。怎麼永和宮就離甘露殿那麼近嗎?
不過,最讓人不可思議的,則是龍行雲一個多月以來,幾乎是夜夜來永和宮與她同眠。一開始,這種生活她還真的不習慣。直到後來,她才漸漸掌握了龍行雲的日常生活,並在不知不覺中調整著自己的步調,慢慢地將兩人的生活融合在一起。
比如,她知道了龍行雲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平日里愛喝什麼茶,愛穿什麼衣服。同時,她也苦了自己。以前她都是早上愛睡到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睡到日上三竿也沒人管的。但現在,她卻要同龍行雲一起,天不亮就要早早起床,侍候他穿衣、梳洗、用早膳。然後他去上早朝,她就閑閑無事地坐在永和宮里等天亮。一天兩天還好,天天如此,她哪受得了。無膽抗議的她也只能每日午後忙里偷閑地補個眠。
「德妃,德妃……」龍行雲拍拍蕭若君的小臉。這女人八成又神游太虛去了。否則,幫他穿個龍袍用得著這麼專注嗎?
「啊……喔!」蕭若君一驚,急忙收回飄蕩的心神。她低下頭,心虛地偷瞄他一眼,才發現他的朝服不知何時早已穿好了。
「我去傳早膳。」她揉著酸澀的雙眼走向外廳。一定是勞累過度給害的,近來她總覺得自己精神越來越差,一天到晚總也睡不醒。
「皇上請用膳。」吩咐宮女們將早膳擺好後,她忙上前為龍行雲揭開放在他面前的蒸屜。屜內,是一籠鮮美的蟹黃湯包。不知怎的,往日誘人的味道今日聞來竟有些刺鼻。她試著屏住呼吸,可那濃重的腥味仍充斥在鼻端,揮之不去。
她皺緊了眉頭,忍了又忍,終于受不了地背過身去干嘔起來。
「娘娘,您怎麼啦。」小翠趕緊扔下手中的湯勺飛奔過來。
「沒事。」被扶著在椅子上坐下、拍了一會兒背,又喝了半碗涼茶壓下胸口的那股惡心感之後,蕭若君的臉色總算恢復了些,她掙扎著站起來,想繼續為龍行雲布飯。
「別動,讓小六子來弄,你坐著就好。」一直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的龍行雲此時方才開了金口。
蕭若君訝然地抬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以龍行雲極端自我的個性,能講出這句話已屬不易。
「你這個樣子有多久了!」他招手喚來宮女撤下葷腥味道較重的食物,只留下清淡的小米粥。她那是什麼表情。他關心一下她,用得著這麼驚訝嗎?
「前幾天只是頭暈,這種情況,今天還是第一次。」他會因此而良心發現,放她的假嗎?
「娘娘,還是找個太醫瞧瞧吧。」小翠一邊輕輕地為蕭若君拍著背,一邊小聲地建議。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應該就沒事了。」蕭若君也小聲地對小翠說。
一言不發的龍行雲,一邊用著早膳,一邊豎起耳朵,仔細听著她們主僕倆的對話,「小六子。」要去上朝的龍行雲在步出永和宮後,突然頓住腳步,將小六子喚到跟前。
「在,皇上。」
「待會兒你去太醫院傳一位醫術高明、忠心可靠的太醫來為德妃診治。」
「是。」小六子領命,剛要起身,卻又被龍行雲叫住。
「等等。診治完畢後,直接帶他來見我,不準把結果告訴任何人。」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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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我這究竟得的是什麼病。」眼見太醫把脈把了半天,眉頭越皺越緊,卻又遲遲不發一語,蕭若君不免心頭發慌。
沒想到龍行雲會體貼地派位太醫來替她號脈。不過,眼前這詭異的情況,讓她顧不得去細細體會其中的含義了。看到太醫這麼為難的樣子,莫非她是得了什麼絕癥?
「這……」太醫捻著花白的胡子,奇怪地看了她兩眼,「恕老臣不便奉告。貴妃娘娘,老臣還要到皇上那兒復命,告辭了。」他收拾好藥箱,起身便走。
「喂,太醫,您好歹也得說清楚我家主子得的是什麼病,要不要緊呀?」小翠跟著追出去,可太醫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運算什麼大夫嘛。瞧完了病,一句話都不肯告訴別人。」小翠小聲抱怨著進來,看到蕭若君仍呆坐在床上,便忍不住上前安慰,「娘娘,您放心,沒事的。這些太醫沒事就會唬人。想您年紀輕輕的,能得什麼大病。」她說著連自己也不怎麼太相信的安慰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