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經過幾年的千挑萬選,他才看中了蕭若君。她出身名門,知書識禮,天分極高。更重要的是,她絲毫沒有爭名遂利之心,從來就不想有朝一日,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他最中意她的,也就是這一點。「話是這麼說。不過你一找就是五六年,急死哀家了。」太後仍是不停地念著。不過呢,皇上的眼光還真是好,懂得欣賞德妃這塊璞玉。雖然乍看之下,德妃在眾多的嬪妃之中並不起眼,但那是德妃不愛裝點的緣故。其實德妃的容貌絲毫不輸後宮的任何一位妃子,而其才能、脾氣、心性,更是其他妃子怎麼樣也比不上的。
「哪里,母後。我看你一向康泰得很。」不願對母親發火,龍行雲只能擺臉色給太後看。
「呃……這都是因為皇上的一片孝心。」太後識相地閉上嘴,「你還有事要忙,哀家就不煩你了。」把兒子惹火了可不是好玩的,她還是趕緊離開比較好。
「兒臣恕不遠送。」龍行雲巴不得趕緊送走這尊難纏的大佛,好還他一個清靜的辦公時間。哪知太後前腳剛走,淑妃江嫚平後腳馬上就跟來湊熱鬧。
「皇上,臣妾見您這幾日,日夜為國事操勞,特地給您炖了一碗參湯給您補補身子。」細心裝扮過的江嫚平在殿前盈盈下拜。
又是補品!她們都當他七老八十了不成。「不必了,朕身子好得很,你拿回去吧。」龍行雲此刻沒有心思來應付她。江嫚平那點兒心思,他早就看透了。若不是因為她嬌艷的長相和出眾的媚功,他早就把她發落到冷宮去了。
「皇上,這湯是臣妾親手熬的,您好歹也嘗上一口嘛。」江嫚平不依不饒地撒著嬌。她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試探一下皇上的心意。近來,她感覺到皇上對她已冷淡了許多,有時甚至十天半個月才去她那里一次。而前幾天,他又封了德妃蕭若君為貴妃,還讓她住進自己垂涎已久的永和宮。這下,叫她如何還能沉得住氣!
所以,今日她不顧龍行雲的禁忌,帶上一碗參湯便直奔甘露殿。她要用事實證明,聖上對自己的眷寵仍在。
「我說不必就是不必。」龍行雲不耐煩地擋開江嫚平遞來的湯碗。江嫚平冷不妨被他這麼一推,手一滑,碗自她手中飛出,先撞上她的胸前,接著又反彈回地上,「 」的一聲,跌個粉碎。
「啊,請皇上恕罪!」江嫚子花容失色。顧不上灑了她一身的熱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再笨她也知道,這下自己是弄巧成拙了。
「小六子,派人送淑妃回宮,再找人把這里收拾干淨。」被江嫚平這麼一鬧,龍行雲再也沒有了批閱公文的心情。他喚來小六子交待完畢,看也不看仍跪在地上的江嫚平,便闊步走了出去。
江嫚平頹然坐倒在地,久久不能動彈。她的確是搞清楚皇上的心意了。貌美如她,竟也失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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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煩氣燥的龍行雲,步出甘露殿後,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以往這種時候,他都是想也不想、便直接便往蕭若君宮里去。罷了,罷了。既然只有在她那里才能得到平靜,那他就去瞧瞧讓他此時心煩不已的罪魁禍首此時在做什麼吧。
一踏入永和宮的大門,龍行雲便發現,整個宮院都靜悄悄的,只有幾個在收拾零星物件的宮女太監在走動。
「你們主子呢?」龍行雲踱至正廳,欣賞著牆上的一幅水墨小品。這幅畫形象逼真、色彩濃淡相宜,特別是畫中荷花的神韻格外傳神,堪稱妙筆。仔細一看在下方的落款,竟是「蕭氏若君」四字。她竟還畫得一筆好畫。
「啟稟皇上,娘娘她正在內殿小憩。」听到消息,小翠急忙從偏殿趕過來,「奴婢這就去喚娘娘起床。」娘娘今天的精神好像很不好,早上起遲了門早飯也粒米未進,直到剛才才喝了碗粥,剛睡著沒多久。
「不必了。」龍行雲喚住小翠,準備親自去看看。他比較喜歡看她毫無防備的樣子。
他獨自來到內殿,輕輕揭開罩在床上的緯縵,發現安睡在里面的蕭若君,好夢正酣。她小巧的臉埋在一張偌大的錦被中,四周明艷的色彩襯托得她的臉色格外蒼白,長長的眼睫下,還有一圈淡淡的黑影。她昨晚沒睡好,想必他的話帶給她很大的困擾吧。
龍行雲輕輕笑開,一只大掌撫上蕭若君的臉頰,感受手心里傳來的細致女敕滑的觸感。連他自己都沒發現,此刻他的目光是充滿憐惜的。
睡夢中的蕭若君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輕柔憐撫,身軀動了動,小臉更加偎進他的大掌中。
氣氛真的很寧靜,而且這張大床看起來也很舒服。
龍行雲一個不小心,也被她勾起無限的睡意。他輕輕褪去外袍、隨手置于床邊蕭若君的衣袍之上,然後揭起錦被滑了進去,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個滿懷。
嗯,好香!由她身上傳來的香甜氣息,竟有安定神經的作用,讓他不知不覺地拋開一切雜務,閉上眼楮沉入睡鄉。
懷抱著一個女人午睡,在他有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不過,感覺還不賴。
第五章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入秋後的第二場秋雨,稀里嘩啦地整整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收住雨勢。一些早凋的樹木,已被一夜的風雨打落了一地的敗葉。縱然它們大多青翠依舊,可一旦月兌離了枝杈,便會很快憔悴,直至枯黃。而庭院中的秋海棠,落紅更是灑了一地。昔日那片燦爛的紅色,如今更是消瘦到幾不復存。
「一朝紅顏老」,古代的詩人形容得真是相當貼切。迎面向她走來的江嫚子,姿容猶在、裝扮如常,只是往日臉上飛揚的神采已是蕩然無存了。是什麼讓這個美麗不可方物的大美人變得如此憔悴?
「姐姐好興致。」江嫚平臉上的笑容,擠得實在不怎麼自然。
「妹妹請坐。」蕭若君也從廊下的檀木椅上站起來,含笑招呼。
「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淑妃了。」江嫚子的臉色一沉,「前幾日,皇上剛剛下旨,把我降為昭儀。」正是眼看自己已回天乏術,今日她才會來的。她明白短時間內,她是很難重獲皇上的寵愛了。所以惟今之計,就是趕快巴結一下這位皇上的新寵。就算不指望蕭若君幫上她什麼忙,也別讓這女人趁機在皇上面前說自己的壞話才是。盡避她對奪走皇上寵愛的人恨得咬牙切齒,也得努力賠出一副笑臉。
「喔。」蕭若君低下頭。一時之間,她不知該說些什麼。來者不善。扛嫚平此時的笑容慘淡、恐怕皆因于此吧。後宮的女人女敕如春日的嬌花,絲毫經不起秋風秋雨的無情吹打。而後宮中惟一的男人——皇上的寵愛更是她們不可或缺的養分。一旦少了它的滋潤,她們便會很快凋零。自己,也會是這悲慘女人中的一員嗎?
「我前些日子病了,沒能來為姐姐道喜,還望姐姐恕罪。」扛嫚平勉強拾回笑臉,在蕭若君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前幾天她不來,是因為仍自恃皇寵猶在。雖然位低一等,卻不肯向蕭若君低頭。但如今,低不低頭已經由不得她了。
喜?何喜之有?這幾天,絕對是她入宮以來最難熬的幾天,「沒什麼。妹妹身子不好,就該靜養、不該出來到處走動的。」蕭若君始終是一臉淡漠的笑。同樣身為後宮的嬪妃,她也自然而然地同情江嫚平。前車之鑒就在眼前,讓她怎能不自憐?女人,要學會自己疼惜自己,永遠也別指望良人會因為你的憔悴而付出他們的關愛。他們只會再去找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來代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