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
「什麼都別想!」徐慕陵對她大吼,也是對自己吼,恨自己的自持力不夠。「夜深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他粗啞地道,轉身欲離開。
他動作之大,不慎將芊芊撞倒,幸好在她跌在地上之前,他眼明手快的急忙回身將她扶住。
芊芊怕他會立刻離去,於是急促地問道︰「為什麼不能想?我們是夫妻,是奉旨成親的一對,為什麼不能有夫妻之實?既然不要我,你為何還要強娶我?你這麼做,是想陷我爹於欺君之罪嗎?」
他們成了親,卻一直沒有洞房,這種事萬一讓皇上知道了,該怎麼辦呢?
「我知道,再給我一點時間。」徐慕陵黯然地說,怒氣已消。
是他無理在先,無怪乎她要埋怨。
他當初娶她,只是出於對和樂的一種彌補的心思,想將長得像和樂的她留在身邊,根本沒有想到與她成為夫妻後的情況。
之後,每當與她親近時,他腦海里就不由自主的浮起和樂的身影,教他無法踫觸她。
他無法對像和樂的她做出男歡女愛的事,因為那對和樂來說是一種褻瀆。
「對不起。」徐慕陵歉然地放開她,轉頭離開。
第六章
初春時節,花園里幾株早開的花兒已等待不及的綻放嬌容。
芊芊又愛又憐的俯看園中的花卉,縴縴玉手舀起水,細心灌溉。
自從那夜之後,她又好幾天沒有見到徐慕陵的身影。他就這麼討厭她,想躲著她嗎?
「少夫人,這些花兒真是幸運,有少夫人的細心照料,一定開得比往年茂盛。」負責照顧這片園子的園丁趙武提著一桶水,跟在她的身後說道。
自從少夫人來了之後,似乎特別喜愛這片園子,每天早晨都可以看到她帶著丫鬟在花園里散步,最近更是搶去他的差事,灌溉這些花兒,讓這份周而復始、單調乏味的工作變得有趣許多。
「花兒跟人一樣,只要有心,它們就會體會。」芊芊有感而發,再次舀起一杓水澆花。
隨著一陣春風吹過,花香飄散在園子里,大樹的枝楹搖曳生姿,像是附和她的話。
彩雲拿著一件披風走來,心疼的為她披上。「小姐,起風了,小心自己的身子。」
自從那晚赴宮里的御宴回來之後,侯爺就不再出現,每天像忙著什麼重要的事情似的,躲得不見人影,而小姐也變得沉默許多,真是弄不懂兩人間出了什麼事。
當他們三人一邊閑聊著,一邊繼續為花兒澆水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怎麼回事?」芊芊抬頭望著那個方向詢問道。
看來是一群丫鬟簇擁著什麼人,走在前頭的三個人中,為首的正是她那多日不見的相公,另外還有兩個衣著華麗,全身充滿貴氣的人。
「喔,大概是小郡王和郡主到了吧。之前小的听忙著打掃的丫鬟說,賢義王爺的公子和小姐要來咱們這兒作客,可能就是他們兩位。」
「賢義王爺……」芊芊低喃道。
身為侯府的少夫人,有這麼尊貴的客人上門,她竟然沒有被告知,也沒有人通知她要前去迎接。
在這里,她甚至比一個施肥澆水的花奴還不如。
一瞬間,芊芊的心不禁揪疼,她捂著胸口,紅了眼眶。
「彩雲,我們回房吧。」她倉皇的低下頭,疾步走向所住的院落。再不回房,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在下人們面前丟臉。
「小姐……」
主子備受冷落,身為丫鬟的彩雲也跟著難過,同情的跟在小姐身後回屋,然後把門緊緊關上,像想把屋外的一切阻隔,不讓它們傷害小姐一分一毫。
「沒人告訴咱們不是更好嗎?省得麻煩,再說那些人我們也不認識,去了反而不自在。」彩雲安慰道。
「我知道。」芊芊豈會不了解彩雲的好意,只是心里那種被忽略的傷痛還是不由自主的泛開,教她無法承受。
她還是忍不住難過啊!
當彩雲正努力的安慰她,芊芊心里也編著千百個理由為徐慕陵解釋的時候,敲門聲忽然響起。
「什麼事?」彩雲不耐煩的揚高嗓音,走過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周福,他依然是那副恭敬嚴謹的態度,朝她彎身行禮,不同的是,今天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有一絲怪異的神情。
他暗暗喟嘆一聲,無奈地開口道︰「少夫人,侯爺命小的來傳話。這些日子,您若沒事,可不可以盡量留在房里,別到外面去?」
他話說得夠婉轉了,可听在芊芊的耳朵里,卻如同一道驚雷擊身,讓她暈眩了下,差點站不穩。
現在是什麼情形?他竟然要將她軟禁!
彩雲一邊扶著芊芊,一邊氣不過的大聲嚷嚷道︰「侯爺太過分了,他招待的究竟是什麼了不得的貴客,為什麼他們一來,就要把小姐關在這里?小姐又不是出不得廳堂,見不得人!」小姐連皇上都見過了,還有什麼人不能見?
「少夫人請息怒,侯爺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您將來一定會明白他的用心。」周福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解釋。
「有何苦衷?說穿了不是就瞧不起人、欺侮人嘛!」彩雲牙尖嘴利,不肯罷休。
「夠了,彩雲,什麼話都不用說了。」芊芊忽然開口.打斷了彩雲繼續為她出頭的舉動,走過去向周福道︰「請你轉告侯爺,芊芊會遵命就是了。」
盡避聲音再哽咽,眼眶再紅熱,她都不肯讓眼楮里的淚水流下來。
徐慕陵的無情,一再的傷害,讓她徹底的覺悟了。
他是個無心的男人,再多的情感也撼動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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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繁華熱鬧,比起江南一點也不遜色。
即使已是初春,仍然十分寒冷,有時候還可以見到飄落的飛雪零零散散的覆蓋在地上。
踏著些微的白雪,永慶和安樂跟著徐慕陵來到大街上。
他們兄妹倆一邊游覽城里的風光,一邊各懷鬼胎的互使眼色,催著對方走向前去向徐慕陵開口。
他們這趟不遠千里的送賀禮而來,除了真心誠意的恭喜徐慕陵新婚之外,最重要的是想看看新娘子。
因為和樂在徐慕陵心中的地位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
為了贖罪,這四年來,徐慕陵沒有對任何女子動心過,任誰去淮遠侯府說媒,磨破了嘴皮子都沒用,連他們兄妹倆的爹娘都看不過去,親自勸過他好幾次,要他別再自責,趕緊開枝散葉,為徐家傳香火,可是固執的他就是听不進耳里,有自個兒的想法。
但沒想到這次他才從南方吊祭和樂回來沒多久,就傳出他突然成親的喜訊,這讓所有關心他的人喜出望外之餘,同時也非常好奇,都想知道是怎樣的一位絕色佳麗能讓頑固如石頭的他動心,決定迎娶。
可是來侯府作客這些天,別說是見新娘子的面了,就是一聲問候也沒有,這不免令兩兄妹懷疑,徐慕陵是真的成親了嗎?還是消息傳錯了?抑或是他的新娘子根本丑得見不得人?
安樂向來單純,性子又急,見使了半天眼色,哥哥的永慶還是左顧右盼,一會兒瞧瞧路邊所賣的字畫,一下子又模模攤子上的小東西,就是裝聾作啞,當作沒看見她的暗示。
她急得金蓮一跺,嘴兒一噘,索性上前去拉住徐慕陵的手臂。
「不逛了、不逛了,逛了半天都沒什麼意思。陵哥哥,你別往前走了,我不想再逛了。」她使起大小姐脾氣,扯著他的衣袖站住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