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他不在的期間,他們老弱婦孺究竟受過多少欺凌、多少委屈,才能撐到現在的局面呢?
「那……那是因為昨晚的事……」她瑟縮的開口,偷偷的抬起一眼來瞧他,他一定是在為昨晚的事情生氣。
「不,不是。」敖天在笑,一種包容的笑,「不關昨晚的事,不過你若是想為昨晚說過的話後悔,我倒是不反對。」
「話?什麼話?我說過什麼了嗎?」紫荊兒眨著眼,一臉莫名的問。
「你已經忘了?」沒想到她酒量淺、酒品差,連記性也不好,昨晚說了一夜的話,這會兒全忘記了。
「我說過什麼嗎?有沒有胡說八道?」她又驚又慌的急問。
敖天浮在嘴邊的笑容加大,優雅的舉起筷子夾菜吃飯。
「我到底說過什麼,你快告訴我嘛!」他愈是不說、愈是保密,紫荊兒的好奇心就愈深,急急的纏住他的手臂搖晃。
「沒有,你什麼話也沒說。」臉上卻是邪謔的一笑。
瞧得紫荊兒心里難受,「真的沒有說什麼?」不太相信的問,因為他的笑容太詭異了。
「真的沒說什麼。」頂多就是把她娘家的私事,幼時跌落山溝的糗事,還有無奈被賣入敖家,卻得到敖家兩老疼惜,心懷感恩的事情說了一遍而已。除此之外,就只有怨他不該死而復生的嚇人,弄亂她平靜的寡婦生活罷了!
當然,他也不能告訴她,喝醉了的她有多嬌媚,自動獻上朱唇的樣子有多誘人,那記甜美的滋味,真是令人纏綿難忘。
那麼直爽又熱情、青澀的吻,可真教人回味無窮。
如果不是怕嚇到她的話,他真想再嘗一次那股滋味,好證明那不只是作夢而已。
☆
敖天回來的這幾天,都在書軒里調查帳簿,清點所有屬于他的財產,好從中了解那對堂兄弟趁他不在時,到底拿了多少好處。
結果發現,除了偏僻的幾處旱田跟山地之外,城里的大小店鋪都被他們奪取一空,連肥沃的田地一處都沒有放過。
真可說是做到絕情絕義的地步。
闔上成迭的帳簿,敖天疲憊的揉揉眉間,將身體靠向椅背。
照這些資料及敖福的說辭,當初爹只寫了一紙委任狀給那對兄弟代為管理名下所有財產而已,並沒有把地契、店契交給他們,那最後那些東西又是如何流落到當鋪,轉而落到敖玉柱兄弟的手中呢?
他們到底如何得到?這些都是一大疑問,是他亟待查清楚的真相。
正當他在專心思索著其中的線索時,敖福突然由外跑了進來。
「少爺……少爺,不好了,外面來了好多人,你快去看看吧!」
自從老爺跟老夫人死後,府里好久沒有這麼風光過了。
「什麼?!」正在閉眼冥想的敖天聞言,張開眼來。「都是些什麼人?」
「還用說,當然是趨炎附勢,急著來巴結少爺的人!」敖福回道。一句話道盡了人情冷暖。
「全部趕出去,我沒空見那些人。」一想起這些人的冷眼勢利,敖天即充滿不屑的一哼,揮袖命令敖福將人趕走。
敖福為難的站在那里。「可是這……來的都是老爺生前的好友啊!」
「那又如何?對于這種落井下石、錦上添花之輩,敖某不屑一見。」敖天口氣冰冷的轉頭,繼續自己未做完的事。
「這……少爺,盡避你對這些人的勢利感到不滿,但再怎麼瞧不起那些人,也該顧慮到老爺在世時,樂善好客的美名吧!是好是壞總得出去敷衍一下,以免落人口舌。」他苦口婆心的相勸。
「敖某向來行得正、坐得端,有什麼口舌好引人是非?」黑色的眼瞳內跳躍著慍怒的火花,目光朝外一眄,卻不經意的瞥見門外兩道翩然行至的身影,轉念一想,「不過倒是有個人得帶她去見一見,要個公道才行。」說完立起身來,朝門口走去。
荊兒跟小葉端著一盤點心,剛要進入書軒,就被從內而出的敖天一拉,旋身拉了出去,莫名其妙的被拖著走。
「你……你要帶我去哪兒呢?」
「去見一些你應該見的人。」敖天冷著臉回道。
盡避紫荊兒心中充滿疑慮,可是見敖天臉罩寒霜的模樣,也乖乖的閉上嘴,沒敢再多問一句。
他帶著她穿過長廊、經過園林,朝前面的大廳走去。一路上她都沒有說話,只是戰戰兢兢的跟在後面,而敖天也沒有回頭看她,一徑的大步朝前疾行,讓身後的她跟得有些辛苦,氣喘吁吁。
來到前院,未進入大廳,就听到一陣喧嘩的聲音。
「各位……各位,多謝你們前來道賀,但我家少爺沒有交代,老奴實在不敢把禮收下。」
只見敖壽勢單力孤的站在人群中,努力推拒不斷堆到眼前來的賀禮。
「這是在干什麼?」敖天冷聲一喝,那些原本擠在敖壽前面的人群立即靜止下來,待一認出來人是敖天之後,又立刻很有默契的轉移目標,朝他圍上。
紫荊兒被這群人推擠出敖天的身邊,跟敖壽一起被冷落到一旁。
「這是怎麼回事?」她輕聲的向敖壽詢問。
敖壽擦著一頭汗,如釋重負地說︰「老奴也不知道,我剛才在廚房把柴劈好,打算到前院來掃掃落葉;沒想到就來了這麼些人。好像說是……少爺立了軍功,要來幫他祝賀。」
「原來如此。」難怪這些人會突然出現在這里,原來是想沾敖天的光。「這里有少爺處理就好,壽伯,你先下去命人準備茶水過來好嗎?」平常家里只燒夠用的茶水,平白多出幾十個人,絕對不夠用。
「是,老奴下去了。」敖壽遵照吩咐的離開。
紫荊兒靜靜的站到一旁看著,這些人個個衣著光鮮,一望即知就是有錢人的樣子,其中還有不少是公婆在世時,時常來敖家走動,卻在過世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人。
看他們臉上的表情,皆是一臉的諂媚相,原本勢利不近人情的樣子都不見了。
「世佷,我們都是听說你立了戰功回來,特地來恭喜你的,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請你收下。」被嚴然拒絕的人再次不死心的把禮物捧上。
可是敖天神色嚴謹的立在那里,對那些賀禮看也不看一眼,「各位鄉親多禮了,敖天不過是為國效力,盡了些本分而已,何需勞動各位?還是請大家把手上的禮物全部帶回去吧!」
「世佷何必這麼客氣?你立了軍功,封了將軍,受皇上賞識的事情已經傳遍整個洛陽城,待會兒巡撫大人還要親自來見你呢!」
「是啊……是啊……一點小小的賀禮代表我們的心意,就請敖將軍收下吧!」大家紛紛再將賀禮推上。
敖天冷郁著俊顏,打算再一次拒絕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馬車聲,然後是一群衙役魚貫的進入,簇擁著矮胖的巡撫大人和一名嬌麗的女子進來。
「巡撫大人來了……巡撫大人來了。」
一群人見風轉舵,逢迎拍馬的向巡撫大人行過禮之後,將敖天與巡撫大人雙方兜在一塊,彎身哈腰的又說了些諂媚話。
「哈哈哈,敖將軍年輕才俊,文武全才,真是我們洛城里的大英雄,大英豪啊!我們全縣的人都沾了敖將軍的光,真是可喜可賀!」巡撫大人田文仲笑呵呵地拱手,大大的恭維他一番。
「巡撫大人謬贊了,敖天不敢居功;況且敖天已經辭謝了皇上封賞的衛城將軍一職,現在只是一介的布衣百姓罷了!」不卑不亢的還禮,邀請田文仲一起在主位上坐下。
「敖將軍太謙虛了,不貪圖功名,這才是真英雄、真豪杰呀!本官十分佩服,十分佩服。」撫著短胡須,哈哈大笑地說,並且要跟隨而來的女兒上前來見禮。「飄飄,快上前來見過敖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