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她這個樣子多久了?為什麼沒有人發現?沒有人救她?狂怒的眼掃向站在門邊,也是一臉驚駭的樸尚宮和駐守的侍衛。
「快!快召太醫過來,快一點!」德宗怒吼道。
門外的內官立刻飛奔離去。
「不……不要,不要傷害我的孩子。」痛昏過去的冰奴,潛意識里還在抗拒著他,深怕他剝奪孩子出生的權利。
「別擔心,冰奴,我會守護住我們的孩子,誰也奪不走它。」他的目光移到她的月復部,映入眼里的猩紅令他的心一驚。
「血!你流血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不說?」他心急如焚地喊,驚恐萬分地抱緊她。
昨天的影像忽地回到他的腦海,他想起離去前的那一幕,霎時雙瞳睜大——
是他推了她,是他害了冰奴!天啊!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竟然把她害得如此淒慘。
「太醫來了沒有?快!快點——」他狂吼催促。
「別叫了,除了南宮谷主之外,沒有人救得了她。」
話聲方落,寒奴從窗口躍了進來。他因為放心不下冰奴,怕德宗對她不利,所以才轉回來,沒想到卻見到令人痛心的一幕。
他用力撞開德宗,搶過冰奴抱住。「你已經把她害得夠慘了,把她交給我。」
「你做夢!」一見寒奴,德宗才剛褪去的妒意立刻涌了上來。他雙目赤紅地瞪著寒奴,恨不得把這個家伙瞪出千百個洞來。「你與我的皇後私通,又唆使她對我的嬪妃下毒,竟然還有膽出現在我的面前。」妒意使他恨不得殺了對方。
「私通?你知道自己正在侮辱你的皇後嗎?我的確愛慕她,但她為了你拒絕我,還不假辭色的趕我離開,現在卻被你說得如此不堪,她真是愛錯人了。」寒奴義憤填膺地說。
自己千思萬想都得不到的東西,卻被他棄如敝屣,老天爺真不公平。
「你是說……那天在山神廟,她是在與你告別?」
「不錯,我見她屢遭你的兩位嬪妃嫉妒,怕她有一天會被兩妃所害,所以才下毒,並且到山神廟與她做最後的告別,哪知竟被你誤會,還把她害成這樣。你不配擁有她,我要帶她離開,帶她回寒谷。」說完,寒奴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冰奴,就要往門外走去。
「站住!」德宗一聲斥喝,門外的侍衛立刻將冰奴團團圍住。「她是我的皇後,誰也不許帶走。」
「是嗎?」寒奴冷聲一笑,區區幾名侍衛就想攔住他?簡直是做夢。
他一手探入懷里,隨即揚手灑出無色無味的軟骨粉,隨風一散,立即讓風到之處的人軟癱在地,只能瞪著一雙眼楮無法動彈。
「你不能帶她走。」單手單膝著地,咬著牙撐著不肯倒下的德宗喊住他,「請你把她還給我。」
「既然不知珍惜,又何必求我?」寒奴冷哼一聲,轉身想走。
「求求你,我是真心的愛她,求你……將她還給我。」第一次,從未求過人的皇帝低頭求人了。
他的懇求讓寒奴停住步伐,緩緩回過身盯著他。
「你怎麼說呢?」他猶豫地問出聲。
這句話不是對德宗問的,也不是對那群軟倒的禁軍問的,而是對他懷里的冰奴問的。
一陣沉默之後,伏在他肩上的人兒動了一下,緩緩轉過頭,看著德宗,「放了我吧,我累了,也倦了,你的情我要不起,也不想再要了,就讓我從哪里來就回哪里去吧。請讓我隨他一起回到寒谷,那才是我度過一生的地方。」
傷透的心不再抱有一絲希望,原就不屬于她的情不敢再奢求,一切就讓它回歸平靜吧。
幽然的眸光再凝望一眼跪在地上的德宗,嘆息一聲,冰奴偎進寒奴的胸膛,讓他抱著她離去。
「冰奴——」德宗的聲音越過宮牆傳了出來,卻喚不回一顆被傷透了的心。
絕望的冰奴決定回到寒谷,回到那個屬于她的地方。
☆☆☆
三個月後。
十二月的天很冷,天山下的人們已經是狐衣雪裘的穿在身上,家家戶戶都燃起了火爐,不分日夜地燃燒著。熙來攘往的市集,也因為這寒冷的天候變得稀落。
這種狂風吹雪的日子,冷得刺骨、凍得人發寒,尤其是天山上的風雪,更是吹得人寸步難行,就連長年靠打獵為生的獵戶都不肯上山了。
可是在大雪紛飛之中,卻有一個人佇立在天山寒谷的人口,無懼于天候的冷冽,一動也不動地站著。
「第三天了,你認為他撐得過去嗎?」
桃林內,一抹嬌俏的身影,穿著雪白的狐裘坐在樹上,一雙慧黠的燦眸滴溜溜地轉著,既好奇又同情站在谷口的男人。
站在樹下的雪白倩影默默無聲,但是美眸卻關心地注視著站在雪地里的男人。
他來了,拋下一國帝君的尊嚴,千山萬水尋她而來。
「我是不了解你跟他發生的事情,但由他這樣不吃不睡站在雪地里三天的誠意看來,他是真的愛慘了你。冰奴姐姐,你真的不想跟他重修舊好嗎?」趙檸眨眨眼,好奇地問道。
好同情那個男人哦!
同樣是皇上,她那個狡猾奸詐的皇帝哥哥就不會這麼做,他只會派大軍包圍,直接叫人把人交出來。
可是這個男人卻決定以寒谷的方式,用真心來感動他所愛的女人。
「寒谷的規矩,凡是來求診的人,都必須站在雪地里經歷三天的考驗,然後再奉上十萬兩的診金。他要求診,就必須遵照谷主的規矩。」冰奴輕嘆地說,挺著七個月大的肚子,轉身緩緩朝屋子走去。
她的腳步突然頓了一下,感覺到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腳,孩子也想為他爹求情嗎?
樹上的麗影翩然飛了下來,走在她身邊。
「我看他倒是挺好的,無病無痛一點病容也沒有。不過,在雪地里站了三天,再怎麼強壯的人,恐怕也會承受不住。」
都怪那個怪怪的夫君南宮白不好,什麼規矩不好訂,偏要立下這種要人命的鬼主意,什麼以命換命,熬得過就續命,熬不過是天意。
依她看是放屁,想磨人才是真的。
「要不要我去替你說說,叫南宮白網開一面?」
想清楚哦!那男人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他要是死了,你可就得當寡婦,孩子就成了孤兒。
冰奴姐姐要是聰明的話,就該趕快求她。
她可是挺享受被人求、被人感激的滋味!
「不了,谷主自有決定,當屬下的不予置喙。」冰奴淡然地道,一點求情的意思都沒有。
「啊?」趙檸的下巴快掉下來了,怎麼寒谷里的人都是一樣的冷血無情啊!
南宮白是如此,冰奴也是如此。
明明擔心得要命,從他站在雪地里第一天開始,就日日到這里看著他、關心著他,擔優他的安危,可是口里吐出的話卻足以氣死人。
「喂,你……」趙檸不甘心地一跺腳,就想追上去數落個夠。
「你若真不想跟他走,我可以立刻趕人。」南宮白快她一步來到冰奴的面前,冷颯的俊容上,看不出一絲喜怒的情緒。
冰奴的感情他不能作決定,一切在于她自個兒的心、自個兒的抉擇。
「我……不知道。」冰奴咬著下唇,搖了搖頭。「他曾經深深傷了我的心,可是現在卻又深深感動著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幽怨的聲音顯示出她的彷徨。
「我懂了。」
同為寒谷之人,他知道她心里的感受與恐懼,因為他也曾經經歷過。
「我替你選擇,如何?」
「謝謝谷主。」冰奴的手不自覺地撫向肚子,平靜的臉龐抹上一層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