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來我這位皇嫂不簡單。」
「她確實不似一般公主嬌弱,很有主見,也很聰穎。」德宗的俊臉上滿是笑意,剛毅的五官與福孝君的斯文成明顯對比。
「看來皇上對她很滿意。」福孝君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很少看到皇上如此稱贊人,尤其是一個女人。
「她像是一幅畫軸,越是攤開,就越想窺其全貌,我迫不及待地想打開這幅畫,但又怕太快打開沒了意思。」
「所以你想細細地品鑒。」福孝君爾雅的笑了。
談政治他不懂,但論起畫來,他可就知道得多了,那種好不容易得到一幅好畫的喜悅,他是知道的。
「所以皇上的氣也應該消了,對于其他的事毋需再多計較。」他意有所指地說。
當初領議政為了促成兩國的婚事,確實用了不當的手段,在前皇後過世不久,即發動朝廷公論的力量逼使皇上答應。
這件事一直令德宗耿耿于懷,誓言報復。
德宗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背影,「你是指領議政的事情?」
「領議政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嗎?」福孝君微感訝異,側過頭詢問︰「他的勢力已經被你削減得差不多,兩個兒子、一個兄弟都被你用嚴重的罪名流放或誅殺,我還以為你會放過他。」一個已經沒了子嗣的老人還能做什麼?
他並不贊成皇上趕盡殺絕,畢竟領議政也曾為這個國家盡心盡力。
「你大概忘了我在答應兩國聯姻時的那股怒氣吧,當時我就暗自下了決定,一定要扳倒領議政,不再被人利用。現在他的權勢雖然沒有了,可是他還存在,不是嗎?」
意即連這個老人都要除掉。
「皇上,該收手了。」福孝君搖頭深嘆。「你得到了一個獨一無二的皇後,並沒有任何損失,而且還可以富強國家,一舉數得並不算吃虧。」
「但該判罪的罪人還是要得到報應。」德宗神情狠戾地堅持。
埃孝君嘆息搖頭。自尊心太強可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被仇恨蒙蔽的皇上。
「你會後悔。」福孝君幾乎可以預告他的未來。
太過堅持的人,常常只看到眼前的東西,而失去最寶貴之物,他希望皇兄不要落到這樣的下場,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別再管領議政的事情,我要你派去大宋調查的人回來了沒有?」他急著知道結果。
埃孝君遲疑了一下,腳步停了一下才繼續向前行。
「是不是查出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見他如此,德宗敏銳的直覺告訴他事情不對勁……
「我要听實話。」德宗陰側的眼神向他瞟了過去。「你該記取領議政的教訓。」
埃孝君搖搖頭,「你不會想听的。」
「那是我的事。」
當晚,德宗沒有回到皇後殿。
而他今早命令冰奴準備的酒菜就一直擱著,直到冷了,冰僅還在桌前等待。
☆☆☆
李尚宮是皇宮里的老尚宮了,對于皇宮里的爾虞我詐看得比誰都還要透徹,而且也從來沒有看錯人過。
但這一次,她確實看錯了,皇後外表看來雖然冷漠高傲,但她的心比誰都還要仁慈、柔軟,這點可由她醫治太後、幫忙宮女和輕饒禧嬪、玉嬪的事情看出來。
她確實擁有一副外冷內熱的好心腸。
李尚宮很少信服于人,但是對皇後,她真的信服了。
三天未曾踏足皇後殿的德宗,再次來到皇後殿,不見有人通報,只看到原本應該站在殿外伺候的宮女和尚宮們,全擠到內殿廊下,貼著宮門豎耳傾听里面的聲音。
「李尚宮,你們在做什麼?」他低喝一聲,原本就陰霾的龍顏,越加顯得陰沉。
「皇上!」
一見到他出現,所有人驚慌地退開門邊。
「里面有事?」冷峻的黑瞳質疑地睇了一下緊閉的宮門。
那個女人又在玩什麼花樣?
他幾天沒來,她非但沒有一絲緊張和焦慮,反而還在皇後殿里搞花樣。
「沒有,皇上。皇後娘娘正在和兩位娘娘讀書,還有趙尚宮在講故事,所以我們大家就……」李尚宮看到皇上的怒氣,害怕地低下頭。
「讀書?什麼書這麼有意思?」他也想看看。
德宗伸手拉開宮門,冷著臉走進去,只見玉嬪、禧嬪和趙尚宮三人圍著冰奴坐成一圈,每個人都笑意盎然,聊得好不開心。
很好,原來心情郁悶的只有他一人。
「皇上,你來了。」冰奴微笑地揚起臉,卻望入一雙冰冷的眼瞳里,頓時笑顏凝住,換上一臉清冷。
☆☆☆
「臣妾參見皇上。」玉嬪和禧嬪沒有察覺氣氛不對,因為皇上對她們一向如此,所以兩人兀自笑吟吟地朝他走過去。
冰奴看著他擁著她們,絕麗的俏顏更沉了些。
成親以來,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與嬪妃親近過,如今在她面前刻意表現得如此親密,鐵定有事。
那兩個被她叫來這里,一起研讀後妃守則的玉嬪和禧嬪也忘形地巴著皇上,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看來她們根本沒有把守則的內容記到腦子里,因為在研讀的時候她也看了,里面明明記載著,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嬪妃都不可以觸撫皇上的龍體,她們卻逾越了這一點,改天得叫她們把整本的後妃守則背下來才行。
「皇上來找臣妾有事情嗎?」
「沒事,只是突然想來瞧瞧你而已。」德宗唇角一句,移開靠在身上的軟玉溫香,在她旁邊的位子坐下。
「看看?」真的只有這麼簡單?「許是皇上對巨妾有所誤會,以為巨妾這里發生什麼事了吧。」不然不會一連三天沒有來見她。
今天來,會不會又像上次一樣,以為她召見嬪妃是不安好心呢?
還是在他心里,根平沒有相信過她?
德宗見她沉下臉色,于是揮手斥退眾人,然後拿起玉嬪留下的書看。
「後妃守則?你忘了我不喜歡你跟其他女人一樣。」
「跟其他女人一樣?」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她不過看個書而已,怎麼能算是跟其他女人一樣?再說她是皇後,看後妃守則有什麼不對?
她非但看後妃守則,還偷偷叫趙尚宮教她高麗話,並說說後宮里數十年來的秘辛給她听。
雖然在來高麗的那兩個多月中,她跟著隨行的太醫和雀兒學了一些高麗話,但實際用到時,還是嫌不夠。
她無法完全听懂宮女間的交談,也不明白嬪妃間說笑時的俚語,這令她感到有些格格不入,所以她決定加強自己的語文能力。
趙尚宮也不負所望盡量教導,如今她不但精通高麗話,連一些通俗的俚語都听得懂,艱深的詞匯也難不倒她。
她已經完全將自己當成一個高麗人。
「怎麼你在宋官的時候,宮里沒有教過你宮廷禮儀嗎?」德親口氣冷冽地問,看著她的眼神不若以往多情。
冰奴的心忐忑地跳了一下,閃過一絲不安的情緒,疑心他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了。
可是……可能嗎?
她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啊!
她的反應完全看在德宗的眼里,表面雖然平靜,但內心里應該已經起伏不定了吧,可是她卻還能若無其事地坐著,如果不是胸有成竹,就是抱定了一死的決心。
是什麼原因、什麼樣的動機,會讓她代替公主嫁到高麗來?又是什麼人指使她這麼做的?
指使她的那個人,鐵定對她有不平凡的意義。
他已經派福孝君親自到大宋去詳查了,相信很快會有答案。
「大宋的宮規跟高麗的並不相同。」
「是嗎?」俊容上冷酷的線條更僵硬了些,盯住她的冷眸眨也不眨。「我差點忘了,各國的宮規都有不相同的地方,高麗跟宋宮的規矩一定也不一樣,那你可不可以跟我說說宋宮的情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