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老鴇是不樂意的,是花落水一再懇求,加上老鴇原本就中意白苑兒的標致,看出她只要經過一番細心打扮以及教,將來一定能繼三姝之後,成為尋芳閣另一個招攬客人的紅牌名妓。
所以在花落水一再拜托、哀求,白苑兒也答應願意一輩子乖乖听她差遣後,她這才拿出錢借她們。
有了這筆錢,雖然湊足了還款的數,但白苑兒從此沒了幸福跟自由,一輩子只能像花落水一樣,在青樓里終老一生。
是幸?不幸?其中的苦楚只有白苑兒自個兒能體會。
郁郁寡歡的結果,是令她變得更為清瘦。
花落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卻無奈的不能說什麼,只能不斷的安慰、勸解。
所幸老鴇為了讓白苑兒專心的學習,免去了她一切的雜務,現在她只要待在樂師那里,學習古箏笙樂就可以。
這也是秦千里幾次到尋芳閣都沒有見到她的原因。
"我的好苑兒呀!"
這一日,白苑兒在接受樂師的教導時,老鴇突然笑臉迎人的走進來,一手拉起正在彈奏的她,牽她到一旁坐下。
"你瞧瞧,嬤嬤多疼你啊!你的喜日我已經安排好了,就在這個月的十五日,到時你可得好好的露一手,迷死那些男人知道嗎?"老鴇笑得花枝亂顫。
白苑兒則是臉色一白的咬著下唇,低頭不發一語。
差點忘了,她再也不是單純的小丫頭了,而是待價而沽的新妓。
"樂師,苑兒這些日子學得可好?"老鴇轉向樂師詢問。
"苑兒姑娘畢竟在閣里住了好些年,一些簡單的樂曲早已學會,我只是稍稍教而已,她就大有進步。恭喜嬤嬤,又找到了一棵新的搖錢樹。"
"哪是什麼搖錢樹,是女兒,我在她身上可花了不少錢。"老鴇笑著遞給她一錠金子,"過幾天就是你的大日子,我讓花姊陪你到街上走走,買些中意的衣服、首飾,那天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絕不能叫嬤嬤失望才行。"
"謝謝嬤嬤。"白苑兒面無表情的說,低著的頭始終沒有抬起來。
老鴇也不勉強她,匆匆交代幾句要她多用心,跟花落水一會兒就過來的話,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她一走,彷佛也抽走了白苑兒的神智,她整個人呆坐著,連樂師叫她也不理。
片刻後,花落水來了,溫和的輕握住她的手,才把她的神魂給喚了回來。
"乾娘……"白苑兒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要如何道出來。
"好孩子,乾娘知道你心里苦,有什麼委屈就哭出來吧。"花落水眼眶里的眼淚如雨般的落下。
白苑兒沒哭,她倒先哭了。
"乾娘別哭,苑兒也不會哭。"白苑兒拿著絹帕,輕輕的擦著花落水的眼淚。
早在被爹娘賣掉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掉淚了,因為掉淚又怎麼樣?已經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任憑她怎麼哭喊、怎麼掙扎叫爹喊娘的,她終究還是被賣掉。
所以打那時候起,她就知道哭是懦弱的行為,只是自我逃避哀傷的一種方法而己。
她不哭,她要堅強的與命運抗衡。
"乾娘,我們走吧,你陪我去買點東西。"說完,白苑兒便往門口走去。
"苑兒……"花落水難過的看著她挺直的背脊,知道其中隱藏了多少的倔強跟驕傲。
要一個如此驕傲的姑娘,成為男人的玩物,真是太糟蹋了,但是又能如何呢?命運注定如此,天意弄人啊!
花落水輕輕一嘆,向樂師點頭告辭,跟著白苑兒離開了。
在韋捕頭不斷的糾纏下,秦千里難得的在白天出了府衙,平常這個時候,他不是被擊鼓伸冤的百姓吵醒,就是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肯起床,因為晚上都在花街柳巷里尋花作樂的關系,所以次日的補眠是很重要的。
偏偏死腦筋的韋捕頭就是不明白這點,一大清早的就到房門口背大宋律條,跟他說什麼為官之道,還有什麼寧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的話,吵得他睡不著覺,只好匆匆抓件外衣逃出來,就想落個耳根子清靜。
可韋捕頭人緣好,他前腳剛出門,後腳就有人跟他通風報信。
利用輕功甩開了他,卻又有個眼尖的巡役瞧見他,馬上又喚來韋捕頭,磨人的程度簡直把他當成了通緝要犯,緊跟不放。
"大人,屬下這是為你好,我在江西巡撫那兒有個拜把兄弟,他說江西巡撫很看重這件事,已經派人把陶員外叫去,明的是要問明案情,背地里不知道要搞什麼鬼,所以你還是小心為要。"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也不是不抓人,只是她沒出現,我怎麼抓?"秦千里十分不耐煩,只想著要趕快甩掉這個牛皮糖。"如果你想抓也行,街上到處都是符合你條件的人,你一個一個的問,問她是不是鬼面大盜,問到了再告訴我。"說完,腳底一抹油,又想開溜。
就在這時候,韋捕頭突然喊道︰"等等,那個女人很像!"倏地拔足奔了過去。
"什麼?"听到他喊叫聲,秦千里忍不住好奇的轉頭,敢情韋捕頭真听話,一個一個的瞧了?
朝著他奔去的方向凝眼一看,秦千里霎時一驚,原來韋捕頭看的不是別人,正是跟白苑兒一起出來的花落水。
"這家伙眼力可真好。"他施展輕功追上去。
"韋捕頭,你到哪去?咱們的話還沒有聊完呢。"秦千里健臂一勾,就將韋捕頭的脖子勾住往後拖。
"不,不……不是大人,她……她是……"被他勾住脖子的韋捕頭,呼吸困難的漲紅著一張臉。
"咦,這不是秦大人嗎?"猶不知死活的花落水,卻像遇上熟人似的叫住他,拉著白苑兒走過來。
花落水眼里只看到一臉尷尬笑意的秦千里,全然沒有看到被他勾著脖子的男人。
"花姊,你今兒個好興致啊!"秦千里眼楮一瞥,瞧見白苑兒穿著絲衣繡裙,臉上薄施胭脂,看來分外的嬌麗動人。
"苑兒,好些日子不見了,你可好?"見著佳人,他臉上那抹公子哥的笑又浮上來。
白苑兒輕哼一聲,淡淡的別開臉,"乾娘,我到前面等你。"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秦千里一頭霧水。
"使小孩子性,大人別介意。"花落水陪笑地說。會走過來打招呼是因為她心生一計,也許這是救苑兒的唯一機會。
她知道秦千里已經明白兩人是鬼面大盜,之所以不抓,極有可能是看在苑兒的面子上,既然給了苑兒面子,就表示他對苑兒有些意思,若是能把苑兒是為了籌款賣身的事情說了,也許秦千里能幫忙解圍也說不定。
可是她才想開口,韋捕頭奮力掙月兌秦千里的手,一雙眼直盯著她,大聲道︰"大人,就是她,她就是那天晚上屬下踫到的女人。"
這一喊,嚇了花落水一跳,待她看清韋捕頭的面貌,頓時花容失色,轉身就跑。
"你別走。"韋捕頭隨即追過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街角。
"乾娘……"站在不遠處的白苑兒急忙想追上去,卻被秦千里一把拉住。
"你別去,不會有事的。"
"有沒有事你怎麼知道?"她用力的甩開他的手,又想追過去。
但秦千里再一次拽住她,拉著她往另一邊的方向走。"你跟我過來,我有話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