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堡廠的老板就沒那麼幸運了,不只凡事要親力親為,就連趕貨包裝都要自個兒動手。如果再倒楣的遇上連休假期,那可就望著老天喊聲摻了!
忙完那個男人所有交代的工作,苡詩月兌下臨時借來的工作服,打算告辭了。
「先生。」她低聲喚著站在機器前專心工作的他。
嘈雜的機器聲讓她連喚了好幾次,才得到他的注意。
「什麼事?」
他關掉機器,走過來面對她。
一整天的趕工,讓他眼窩深陷,神情駭人。
「我想,我應該走了。」
苡詩怯生生的說。
「走?為什麼?」
他不解的揚起濃眉,更顯不悅。
「總不能在這里打擾太久。」他的五官長得的雖然不錯,但表情太森然,再加上健壯的身軀,令苡詩有股不明的壓迫感。
「離開這里你有地方去?」
「沒有。」苡詩搖頭。但她會找個地方暫住下來,好好的療傷。
「那就別走,留下來幫忙吧!」他擅自決定,走回工作崗位又想繼續原來的工作。
「可是……」看來他不只令她有壓迫感,還霸這的以為可以替她決定一切。
「還有什麼問題?」他不耐的問。
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讓他左右自己,「我不想給你添麻煩,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誰?」她鼓足勇氣說。
「哦!那你是誰?」他饒富興味的揚了揚眉,傾身向前。
「我……」突來的靠近讓她怔了一下,考慮是否該把自己的身分說出來。「我……是個沒有身分的大陸新娘。」她最後還是決定說謊。
「哦,是嗎?」對于她撒謊,他有些失望。「沒關懷,反正我這里請過的外籍勞工又不只你一個。」
他的堅持令她不解。
「你還有問題?」見她仍沒有同意的意思,他問。
「我只是怕給你多添麻煩。」
「你給我添的麻煩還不夠?」他諷刺。
「對不起。」
這個男人真教她反感。
「如果留下我讓你覺得勉強的話,那就不要麻煩。」
她銳完轉身離開。
「等一下。」他長腳一跨,擋住她的去路。「你不會以為我這麼容易就讓你走吧!」
「什麼意思?」
「對你的救命之恩和醫治你的醫藥費用怎麼算?」為了可以留下她,任何卑鄙手段他都會使出來。
「什麼?」她震驚的膛大眼,懷疑自己是否听錯了。
「你是要跟我要錢?」
「當然。」
他面不改色的說︰
「還包括你現在身上穿的這件休閑裝。」他伸手彈了彈她肩上的衣料,嚇得她連忙退一步。
苡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拉了拉身上那件大了不只一號的休閑服。「可……這件衣服不是舊的嗎?」
「就是舊的才收你打折價。」他晃入辦公室,在商言商的拿起桌上的計算機精打細算。「從中橫到阿里山的車資以計程車費來算,加上夜間加成的話是兩千一百七十元;晚上的住宿費是兩千八百元,以兩晚來計的話是五千六百塊;醫療費是六千塊、搬運費算你四千好了,至于這件休閑服嘛……」他端詳了一下︰「就拿八百吧!」
「什麼?你……」
「哦,還有。」不等她說完,他繼續算︰「在路上被你打掉的黑雨傘也要算,就拿八十元好了,夠便宜了吧!」
什麼!苡詩差點昏倒。「原來你救我是為了錢。」
「不然是為了什麼?」他理直氣壯,臉不紅氣不喘。
「可是你知道我身上沒錢。」她氣得直瞪眼,早把他救命的恩情改成了趁火打劫的卑劣小人。
偉智側著頭,無奈的攤了攤手。「那就算我吃虧點,讓你以工抵償了。」
「太過分了。」
如果不是以往的教養太好,她真想一拳打在他得意的臉上。
「你這是想禁錮我了?」
「不敢,只是想要你還債而已。」
這個無恥強盜,他小時候老師鐵定沒教好倫理與道德。「好,既然你喜歡算帳,那我也同你算個清楚。」她壓下心里涌上的那股羞澀,生氣的抬頭與他對視。「我的初夜費怎麼算?那夠償還我的債了吧!」
豈料,他聞言後直直的咧開嘴笑,仿佛她說了件多讓他開心的事。「多謝提醒。」他重新拿起桌上的電子計算機。「以市內紅牌的午夜牛郎來算,他們一晚的夜渡費是五千到一萬,再加上可能拿到的小費……」
天啊!苡詩突然覺得天旋地轉,全身乏力,這個男人令她氣得快貧血昏倒。
「怎麼了?」
而他竟然還噙著笑,假好心的詢問。
「你別算了,直接告訴我該怎麼做好了。」再算下去她鐵定發瘋。
「很好。」他欣賞她的識相和好脾氣。「這樣吧!也別說我眶你是大陸人,就以外勞的薪資計算,一般的行情價女作業員是一萬八;我算你高點,就抵工兩個月吧!」
世界上竟然會有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男人!
苡詩作夢也沒想到,自己一向視為最珍貴的初夜,在那卑劣小人的口中竟然會變成要為他勞動憤債,而且還是可憐的兩個月!
「好。」意識到跟這男人討價還價只有吃虧的份,苡詩認命的接受他的剝奪。
誰讓自己要不幸的被他救到呢?
「你上哪兒?」
偉智見她轉身要走,開口問。
「我既然答應你要來工作,自然要去找住的地方。」
「你有錢嗎?」
「沒有。」苡詩坦白的說︰「可是我相信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市儈、唯利是圖,世界上善心的人還是有的。」即使沒有,她也寧願夜宿街頭,不再受他半點恩惠。
默然凝視她離去的背影,偉智雙手環胸氣定神閑的往機器靠去,他嘴角泛著一抹殘忍的冷笑。
這女孩涉世太淺,竟然愚蠢到相信會有人肯收留她。
也罷,就讓她出去見識見識、下人心也好,這可以令她早日成長,了解到世情的冷淡。
***
抖著身子,冒著寒風,苡詩沮喪的流浪街頭。
她已經看過好幾間張貼廣告想出租房子的主人了,每一個房東都熱切的想把房子租出去以便賺取年前的租金。
可是當苡詩提出先住後付款的要求時,他們就一改先前的熱情,改以睥睨的眼光嘲諷她,並且生氣的指責她愚弄他們,使他們浪費寶貴的時間與可能錯失的出租良機。
人心真的變了。
苡詩備感挫折的坐在暗處的一個角落,大病初愈後的身體使她異常覺得疲倦,沉重的眼皮也幾乎要不受控制的垂下來。
令晚她或許真要夜宿街頭了吧!
蜷伏著嬌小的身子,苡詩咬緊牙忍受另一波寒風的吹襲。
如此的淒涼、落魄,恐怕是自己預料不到的吧!
三天前的她還是個歡歡喜喜,接受政商界所有名人祝福,準備出嫁的新嫁娘;而令,卻成了有家歸不得、流浪街頭的女乞丐了!人世間的譎詭轉變,真是始料未及啊!
夜幕越深,她的睡意越濃。
怎麼辦?她就要睡著了,在這麼一個充滿犯罪事件的地方,自己是否會成為下個受害者呢?
明天的報紙是否會刊出女乞丐被殺或凍死街頭的新聞?
眼皮越來越重了。
報紙里不會刊出她死後的照片吧!
她……
不希望愛她的……
爸媽……
傷……心!
隨著她沉睡後垂下的手,一只長腳出現在她面前。
「真是倔強的女人。」偉智搖著頭單膝蹲下,伸手不舍的輕撫著她睡後無邪的面容。
這麼個著似溫柔的女人,竟然有著這麼做人的志氣,寧願冒著生命的危險露宿街頭也不願回頭去求他,難道她就這麼討厭她嗎?
長嘆一口氣,他彎子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細心的裹入大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