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湖一听,噗哧的笑出聲來,「所以妳娘就一口氣生了七個,當個有用的女人。」
「當然!」珞兒頗引以為傲的舉起八根手指頭,「不過妳說錯了,是八個,我就要再多添個弟弟或妹妹了。」家里的負擔也又要重些了,不過,只要全家人可以和樂融融的生活在一起,辛苦一點無所謂。
真是個傻妞。雪湖無奈的嘆了口氣,「所以妳也打算成親後,生一大堆孩子?」
「當然。」珞兒理所當然的挺了挺胸,「妳難道不想嗎?我听師太說妳已經有未婚夫了,他一定也希望妳生很多孩子。」
「別胡說。」雪湖輕啐一聲,淡淡的道︰「我還年輕,不想那麼早嫁人,如果他想生的話,就去找別的女人,我還有正事要做。」站起身,她拍了拍裙上的雪花,踏著松落的雪地朝庵堂的方向走去。
十年不見齊哥哥了,他是否還記得他們的婚的呢?或許他已經忘了吧?不然也不會將她丟在這里,十年來不聞不問的。
又或許他已經成親了呢?
想到這種可能性,雪湖心中一陣惆悵,她淡淡的嘆著氣。如果是這樣也好,她有太多事情要做,不能浪費心神在感情上面,就讓這樁婚事化為虛有吧。
珞兒追上她。「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讓妳不高興。」
雪湖微微搖頭,仍然繼續走著,「沒有,妳別多想。」蘇珞兒是山腰獵戶家的女兒,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擁有一身的好功夫卻憨直得可以。「妳來找我做什麼?」
「哦!」珞兒這才想起她來的目的,「我爹叫我將師太托他帶的米背上來,就放在庵堂里。」
「辛苦妳了,跟師太說過了沒有?」
培兒縮著脖子,將頭搖得像博浪鼓似的。「才沒有。妳知道我最怕遇到師太了,每次一見面她就訓人,我怕都怕死了,哪敢去見她,還是同妳說了的好。」
雪湖掩嘴輕笑著,「妳啊,就是不懂師大的慈悲,她是為妳好,才想點化妳不再獵動物殺生。瞧妳嚇成這樣子。」
珞兒咋了咋舌,「這不干慈不慈悲的事。叫獵戶別殺生不就等于讓魚不喝水嗎?這教我怎能不怕?」
她踢著足下的雪花喃喃埋怨著,一抬頭瞥見遠處朝她們行來的消瘦身影,立刻緊張的對雪湖這︰「師太來了,我不送妳回去了。改天我再來找妳玩。」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
雪湖望著她逃去的背影輕笑出聲。
「剛才逃掉的是珞兒嗎?」一位八旬老尼滿臉慈藹的走近雪湖身邊,將手上厚棉的大衣技在她身上。
雪湖漾著笑容回頭,「是啊,蘇大叔讓她給咱們送米來了。」
「真是謝謝他們父女。」
說完,老師台被雪湖攙扶著,緩緩踱向小廟。
淨明慈愛的臉上滿是疼惜的笑意,她輕輕撥掉雪湖肩上的雪花,邊走邊埋怨這︰「傻孩子,這麼冷的天氣怎麼不在屋里看書呢?偏到那冷冽的湖邊去,萬一凍傷了可怎麼得了。」
雪湖是恩人齊秉禹十年前交給她照顧的。這十年來,她們兩人相依為命,她不但將雪湖視如親人一般的疼愛,也教給了雪湖一切的知識,包括自己所知道的醫理,唯獨武功;這是恩人一再吩咐的,他不許雪湖習武,至于是什麼原因,她就不得而知了。
而雪湖非常的聰穎,不但具有一目十行的能力,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讓她在十年之內就將自己的所知所學教盡,再也沒有什麼可教的了。
「前些日子我托人買的書已經來了,就在庵里,等會妳就能看到了。」
「我不是說過了嗎?別再浪費錢為我買書了,師太怎麼就是不听呢?」雪湖心疼的蹙著眉。
她們的生活已經很清苦了,除了每月跟齊莊拿的生活費外,幾乎沒有什麼香火錢。
可是師太還是硬將掙下的錢給她買書,這教她怎麼能心安?
況且,師太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她寧願這些錢是給師太買藥,也不願意將之花在買書上。
「為什麼不讓齊莊的人多送些錢和藥上來呢?那師太就不必再這麼受苦了。」
「傻孩子。」淨明輕笑著拍拍她的小手,滿是皺紋的臉上有著堅毅的骨氣。「齊莊的錢咱們不能多拿,咱們雖然是出家人,但是一樣要有骨氣,不能辱沒了佛家的顏面。
當初老尼跟齊公子說好了,一個月只取他一兩銀子做為妳的生活所需,斷不能向他多要。」
「齊哥哥是京里的大財主,全國各地都有齊莊的分支旗號,區區幾兩銀子拿不垮他的,師太又何苦執著呢?」
並非是雪湖貪心,而是庵里的開支真的太拮據了。殘破的廟檐要修補,不然大雨一來,廟內就積水;而一到狂風之月,屋頂上的瓦片更是砰砰作響,彷佛隨時要掀走一般。
此外,師太的病也需要醫治,雖然山上可采到藥,但一些珍貴的藥材還是要到城里才能買得到,這些都是需要錢的。
以她對齊哥哥的了解,他應該不會在意這點小錢才是,不然也不會答應母親臨終前的請托,要照顧她一輩子了。可是偏偏師太不答應,不但不肯多取齊莊的一分一亳,更不願意放她下山,真是是急死人了。
「听師太的話準沒錯。世上再好的人,一旦施于恩情,就必有求償的一天,所以無論如何,千萬不可隨便拿人恩惠,知道嗎?」
「是,知道了。」雪湖悻悻然的回這。
其它的人或許會,但她相信齊哥哥一定不會的,因為他是個正人君子。
走回庵前,淨明看到廟門半開,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升。
「雪湖,妳去避避,待老尼叫喚再進來。」
「是。」雪湖乖乖的走到院邊一口枯井內藏身。
已經不止一次這樣了。每逢有生人過來,師太總會叫她躲在井內,直到確定一切無事後才讓她出來。
雪湖好幾次都猜想,會不會是桑夫的手下找到她的住所,特地派人來滅口的呢?可是事實證明她多慮了。會到這間殘破小庵的大都是迷路的游客,他們常常討了些柴火、水食後就漠然離去,根本不會造成什麼危險。
相信這次也是一樣,很快就會沒事的。
突然一陣物品的墜地聲響起,一道男人的怒狂聲從敞開的門屝中傳出。
「臭尼姑!妳今天如果不把那美人交出來,我杜大爺就砸了妳這間小廟,讓妳連個棲身之地都沒有。」
杜大爺?難道是前些日子打獵迷路,到庵里討火取暖的花太歲杜倫嗎?雪湖猜想著。
那一次剛好師太不在,是她應的門,沒想到卻結下了今日的麻煩。唉!早知道會如此,就應該听師太的話,別出現在人前才是。
「施主,您看錯了,小庵只有貧尼一人,哪來的年輕姑娘。」
「少跟我打誑。我明明親眼看見的,怎麼可能沒有?臭尼姑,如果妳再不把人交出來,就別怪大爺我欺侮妳們出家人。」杜倫張牙舞爪,一副不順他的意就要拆廟抓人的樣子。
「阿彌陀佛,貧尼已經說過小庵沒有此人,施主若是不信,何不派人搜搜呢?」
其實,在老師太還沒有回來之前,杜倫早就命人翻遍了整個破庵。如果那天的美人在,他早就帶走了,哪還會在這里等她回來?
杜倫身後的幾個手下中,一個長得獐頭鼠目,做儒生打扮的人走了出來,他一臉好笑的道︰「公子,看來這老尼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您何不給她個教訓,拆了這間庵堂?」
他這番惡毒的提議立刻得到了杜倫的同意。「好,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