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倪寶一看到姿菁就猛擺笑臉,完全無視于屋內的寒滲。「真巧,青妹跟冠均弟弟都在家。」他示意母親也露出笑容。
看到那對母子臉上令人作嘔的笑容,姿菁就知道他們來意不善,想來是為了上次在倪府所听到的事情吧!
「怎麼樣?是不是如大娘所說的,是一幢美麗榮華的‘房子’輯!」姿菁想起石玲曾說過要賣掉這房子的事,刻意挖苦道,讓她目的地清楚這座破茅屋的價值。
石玲看不慣姿菁那無禮的態度,正想出言教訓,卻被倪寶拉住,搶先陪笑道,「姿菁妹妹真是好記性,那麼久的事情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姿菁厭惡的瞪他一眼,決定不理會他的奉承,直直走向石玲,「不知大娘今日來有何要事?」她佯裝不知的詢問。
石玲望了望茅屋里面,「怎麼不見你娘?主母來了也不知出來拜見!」她故意對著房門口大聲說著,想把蘇青引出來。她覺得跟蘇青當面談事情,要比跟這個小丫頭談來得輕松多了。
壁均雖然懼怕石玲,但看她故意扯開嗓子說話,想吵醒生病的母親,也大感不悅,「你小聲點,我娘才剛躺下,別把她吵醒了。」
石玲就是要把她吵醒,故意更大聲的道︰「哦!你娘在房里啊!怎不見她出來呢?莫非她不歡迎我來?」
看石玲故意放大聲量,冠均氣得掄起拳頭想沖上前狠狠的打她一頓,卻被一個溫柔的聲音所制止。「住手!壁均,不得對大娘無禮!」
姿菁和冠均一看蘇青挺著虛弱的身子站在門口,立刻奔上前挽著她。
蘇青走到石玲的面前,盈盈一拜,「蘇青拜見主母。」
石玲從十八年前那件事以後,就不許蘇青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今日一看她已成為滄桑老婦,且病魔纏身,心里涌起了一絲快意。真是老天有眼,這個搶她丈夫的女人終于受到報應了。
她牽起蘇青,笑容可掬,「哎呀!妹妹,我們都是一家人,犯不著行這種大禮。」勝利的喜悅讓她忘卻了仇恨,現在的蘇青應是無法再跟她一較長短了。
蘇青把石玲母子請進屋里,吩咐姿菁沏了兩杯茶,一時有禮的詢問,「不知主母今日來是為了何事?」她明白石玲是個反復無常的人,所以盡避她現在對自己非常的客氣,蘇青還是不敢逾越禮數。
不待母親授意,倪寶自動上前向蘇青說明來意。「二娘,我們今天來,一是听說您的身子近來不太好,特地送來一株百年人參給您進補,二是想跟你提提姿菁妹子的婚事。」
蘇青雖不是工于心計之人,不過她也不笨。打從石玲母子倆一進門的那股熱呼勁,她就知道他們此來一定有事,而且不是什麼好事。
「菁兒年紀尚幼,似乎不宜這麼早就出嫁,」蘇青隨意敷衍兩句。
「怎麼會呢?」石玲熱切地道︰「想當年,妹妹跟我不都是十七、八歲就嫁給相公了嗎?姿菁今年十七,年紀也不小了。」
「可是青兒從小被我慣壞了,什麼禮數都不懂,這麼早出閣,恐惹人笑話。」
「妹妹這麼說可就不對了,菁兒伶俐乖巧,誰家的姑娘比得上啊!而且妹妹也先別急著推諉。且听听對方的條件嘛。」石玲訝異于蘇青的難纏,開始有些不耐,「對方是有名的凌家堡少主凌紹諭,他不但人品好,且家財萬貫。姿菁嫁過去就是個少主夫人,生活鐵定會過得比現在好,這麼好的親事到哪去找啊!」石玲吹牛的功夫。簡直和媒婆不相上下。
「這麼好的對象,你不會留給自己的女兒,而來找我姊姊?」冠均對她的話嚙之以鼻。
姿菁對弟弟點點頭,表示她也有同感。
蘇青訓誡的瞪兩姊弟一眼,才對石玲道歉,「主母,請原諒蘇青教導無方。不過誠如均兒所說,如此良緣小女實在匹配不上,還請主母見諒。」
見蘇青擺明了拒絕,他們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倪寶威脅的說道︰「二娘,你既然如此堅決,那我也就直說了。自古以來,偏房子女的親事,大都是由主母作主的,我娘今天來知會你們一聲,那是她的仁慈,不然花轎來了,由得你們不上嗎?再說你們也算是倪家的人,現在倪家有難,你們怎麼忍心置身事外呢?」
姿菁狠狠的怒瞪著倪寶,不再理會母親的告誡,不客氣地駁斥,「什麼時候我們又成了倪家的人?你們不是一直否認我們的存在嗎?現在又為什麼把禍事攬到我們頭上來?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嫁的,你們出去吧!」
壁均完全站在姿菁這邊,當姿菁一口氣把話說完之後,兩姊弟非常有默契的聯手把石玲母子推出門外,順便把那盒百年人參塞回僕人的懷里,「砰」一聲把門關上。
倪寶在外面氣得直跳腳,放聲大罵,「好,你們敢把我們趕出來,我們就看看是你們狠,還是我厲害!」他撂下狠話後,跟石玲兩人忿忿離去。
蘇青在屋內听得一陣心驚,「這倪寶說得出做得到,他不知會對我們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
「娘,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兵法書上不是說過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呵!」姿菁自信滿滿的說著,根本不把倪寶的話放在心上。
倪寶的報復行動很快就展開了,他知道姿菁母子的弱點在于錢,所以他和石玲聯手逼迫倪文樂不許再給他們任何經濟上的援助,又買通繡坊的老板娘,不讓姿菁再繼續為繡坊工作,使得姿菁一家人很快就面臨了斷炊的困境。
「老板娘,為什麼把我的繡品都退了回來,這些不是你要求訂做的嗎?」姿菁在無米可炊的情況之下,只得再拿著繡品回到繡坊找老板娘。
她的繡品不但手工精致,且花色鮮活,一向很得客人的喜愛。她實在不敢相信老板娘會突然不再收她的繡品。
「對不起呵!菁兒。倪公子不許我們再用你的繡品,希望你能體諒我們生意人的難處。」
「倪寶?他憑什麼這麼做?我用我的能力賺錢,又妨礙到他什麼了?是不是他給你們錢,逼你們這麼做的?」姿菁怒火盈胸地問。
「也不全是為了錢。」老板娘為難地道︰「還有……為了不得罪凌家堡。倪公子說是凌家堡的人交代下來的,誰要敢再用你的繡品,就別想在蘇州坡做生意……」她囁嚅地說出自己的難處。
「是誰說凌家堡不許用這位姑娘的東西了?」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姿菁身後響起。
罷好陪著尚雪來選繡品的紹淵,甫進門就听到老板娘跟姿菁的對話,不由得寒著一張俊臉。是誰在背地里利用凌家堡的權勢害人的?
「凌家堡絕不會做這種仗熱欺人的事情。」他再加上一句。
姿菁回頭去看那位說話的公子,立時震驚得無法動彈。天下竟會有這麼巧的事,她居然又遇見上次在窄巷中救她的那位公子!他會不會已經知道她是一名扒手了?
她心虛的低下頭,急著想離開,因為她覺得再跟老板娘爭執下去也沒用,她快速的步出繡坊。
姿菁的怪異舉動反而引起紹淵的好奇心,他忍不住仔細打量她,卻意外的認出了這位拿著繡品來賣的姑娘,就是上次扒走紹諭錢包的女賊!
見她急著要走,想來她也是認出了他。而看她剛才和老板娘爭執的模樣,想必一定很缺錢用吧!
他轉身追出去,一個箭步攔在姿菁的前面,擋住了她的去路。「姑娘不是要賣東西嗎?」他倏地伸手拿起她手中的繡品,將一旁看好戲的尚雪招了過來。「你看看這里有沒有你喜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