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簡維圓的心,沒來由地顫了一下,某種叫她心跳加速的預感,正在她的腦海里蠢蠢欲動。
「嗯!麻煩妳去叫雙胞胎回來上課吧。那個家長原本說請假一個星期就要讓孩子回來上課,可是都這麼久了還沒見到人,園長說,都已經快學期末了,下學期要是又少兩個學生會撐不下去的,還想要他們來上暑期班,妳得跟那野獸說,以上這些都是園長說的喔!是愛錢的園長,不是我的意思啦!千萬不要提到我。」
她瞪大了眼,沒想到再次遇到嚴鎮的機會,竟然會這麼快就來臨。
位在距離台北市不遠的郊區,有座外表看起來就像個高科技建築的三層樓廠房。
這里,叫做來正車廠。
雖然名字听起來很怪,但卻包含了車廠老板的妹妹,對老板的期許,就是希望他——回歸正途。
但有的時候,人願意回歸到正途,卻不代表老天爺會原諒他,現在,妹妹走了,就是最好的證明。
車廠里,除了和器運轉聲,跟師傅們偶爾發出的交談聲外,大多時間,是一片靜寂的。
車廠分為四層,地上三層,地下一層。
地下室跟一樓、二樓的大部分,都是屬于修車跟改裝車的地方,一樓還有間實驗室,而二樓的其它部分,則是屬于修車師傅的休息室、廚房以及老板那間可以透過玻璃窗,看到整個下方修車場的辦公室。
而三樓,則是老板的私人住所,簡單的隔間,隔出了三房兩廳,以及該有的衛浴及廚房設備。
這里,就是嚴鎮帶著孩子們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而他已經快一個月沒有上去睡過了,幾乎都睡在樓下的辦公室里。
除了忙自己妹妹的喪禮外,他更忙著研究即將要交車的改裝車案子,唯有越忙才能叫自己不要想起那些有的沒的。
可是再怎麼忙,也是有停歇的時候。
而只要一停歇,他的腦袋里,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浮現那張隻果臉。
晶亮純真的大眼楮、嬌翹的小鼻子、粉女敕的櫻唇,還有那在情不自禁時,所發出的嬌甜喘息聲。
在喪禮期間,他若不是處于讓妹妹就這樣死去的自責狀態,就是無法克制的在思念她,思念那一晚的點點滴滴。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一個初識的女子如此在乎,可是,他的確在乎。
他渴望再一次吸取到她的氣息,更渴望再見到她那張圓女敕的隻果臉。
但是,她為什麼不來找他?
難道,她真的只當他是個競標物,過了一夜,兩人就再也不該有交集嗎?
不!他不願相信,她是那種有錢沒地方花,用錢買刺激的千金大小姐。
但是,那張鑽石卡又怎麼說呢?他搖搖頭,拒絕往壞的方向去想。
妹妹在臨終前,曾經問他有沒有喜歡的女人。
當時,他雖然說沒有,但是,卻無法否認,心里有那個只相處一夜,甚至連名字都不清楚的小女人身影存在。
當然,他也曾經自嘲過,可能就是因為只在一起一個晚上,所以他才會如此在意那個隔天一早就消失的小女人,也許多見幾眼,他就可以打破這個一直思念她的魔咒。
可……他卻不知道該去哪里找她。
PUB雖然有她那天的簽帳單,但他不想讓管財務的勤磊知道他對那小女人的在意,因為一旦他知道了,其它幾個人也會很快的知道。
而不可否認的,是他心中也有期待。
期待她會來找他!
她該知道只要到PUB,就可以找到他。
那幾個損友絕對會把他出賣給那個小隻果臉的,這幾年來,他們一直想看他出糗。
可是,在他旁敲側擊之下,卻發現她似乎未曾再出現在PUB。
當然,也就更不可能打電話來給他,對此,他心底隱隱的有股不滿,卻又說不上來,這不滿的原因是為什麼。
也許是氣,氣她只跟他當一夜伴後就沒消沒息了,難道,他注定只能當一個擁有一夜的男人嗎?
當他在美國紐約黑幫縱橫的那幾年,不是沒遇過願意為他犧牲一切的女人,但是,他從來就不想要她們的任何付出,所以,他總是在一、兩夜後,就急于撇清關系,而這樣的作法,卻只讓他換來更浪蕩放縱的名聲。
甚至回到台灣,他那種夜夜笙歌、女人來去不斷的生活,還牽扯到他的妹夫,一個曾在他的幫派集團下效命,替他們在賽車場上亡命的賽車手君秋誓霆。
猶記得那一夜,第一次完全掌控了台灣賽車賭局的他,為了慶祝,找來一堆女人跟賽車手們玩樂,當時,秋誓霆雖然不贊成,卻也還是被他們拖下來喝酒。
而當他妹妹打電話來找丈夫時,恰巧幾個女人在旁邊嘻笑,害得她誤會丈夫玩女人,憤而掛上電話。
她這電話一掛,卻使得秋誓霆大為緊張,不顧勸阻硬要在微醺的狀態下,連夜從高雄 車上台北,只為了跟當時已經懷孕的妹妹,解釋自己的清白。
但沒想到,妹夫人還沒來得及跟老婆解釋清楚,就已經亡命在車禍之中。
棒天,他的酒一醒,照例又趕走所有女人,就接到妹妹的電話,經過這件事後,他整個人生,才赫然在這一瞬間醒悟了過來。
自己竟是個墮落,還害了妹妹一生幸福的男人!
從那天之後,妹妹在不吃不喝的情況下,身體也逐漸虛弱。
再加上又生了雙胞胎,身體就更差了,甚至過了一年後,經血始終沒停,再去醫院檢查時,才被醫生發現她患有已經擴散到身體各處的惡性腫瘤……
唉!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雖然妹妹一再強調這不是他的錯,但他卻比誰都清楚,一切都該歸咎于他。
所以,他才痛定思痛,決定徹底離開黑社會,並且在幫藍冬罌破獲了兩個走私核武到中東去的大案子後,得到重新做人、洗淨過去罪惡紀錄的機會,甚至還在當年對他恩重如山的幫派大老好意協助下,開了這家車廠。
這車廠,一方面是為了紀念英年早逝的妹夫,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當車廠老板的時間自由,他可以去醫院照顧妹妹,這所有的改變,都只是為了求醫好妹妹的病,然而,無論他再怎麼努力,卻還是挽回不了妹妹的生命啊!
他忍不住抬頭看著天花板,在三樓,那兩個雙胞胎吃吃、喝喝、玩玩、睡睡,明明是快樂的,他卻感到愧疚難當,他該怎麼去彌補這兩個才五歲就失去了母親的孩子啊!
這時,電話響起,打斷了他自怨自憐的思緒,重新整肅心情,他接起電話。
「你準備好了沒有?」
電話另外一頭的人聲嚴厲,他知道那是誰,是秋誓霆的大哥——秋誓謹,一個非常不諒解他,而且厭惡他的男人,同時,也是孩子們的大伯。
「我……」
「孩子們跟著你不會幸福的,我跟內人都說好了,我們會把他們當成親生孩子一樣疼愛,過去的事情我雖然不打算原諒你,但是看在如若死前跟我求情的份上,我不會再跟你計較什麼,只是我不可能讓孩子跟著你這種人!」
面對彼方傳來的指責,他只能回以一貫的沉默,當年在秋誓霆的喪禮上,秋誓謹曾經憤怒的打過他一拳,當時,他就知道,自己帶給這個看似拘謹瘦弱的男人多大的傷害了。
他——是害死他弟弟的凶手啊!
「你懂我的意思,跟我敲定一個時間。」見他沒響應,秋誓謹又道︰「我請假上去接孩子們下來,墾丁這里雖然不像北部這麼便利,但是個適合孩子們生長的好地方,你快點決定吧!我說過,我要的不是你妹妹,我是說弟妹的財產,我要的是兩個孩子可以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