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真的要在這個地方住下來?」秦小喬皺起秀氣的挺鼻,憂心地看著一臉疲憊的女兒。
她這種疲憊,可比工作上引起的疲憊更叫人憂心啊!
「嗯!一棟小房子,自給自足的水電,島上的井听說多年來都不曾斷過,我想這就足夠了!」
元羽寧虛弱地笑了笑。沒想到,這些年來爬過這些秦家人的頭頂,最後,卻還是遭到恥笑的命運,而唯一關心她,願意陪她到這蠻荒之島來的人,竟然是她最不屑的秦家人——她的母親。
秦小喬看著她未施脂粉的憔悴臉龐,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唉!我曾經很渴望、很渴望看到你這種不化妝,又溫柔恬靜的笑容,可是,卻不希望是在這種情形下看到的啊!」
「媽!」她現在連呼喚著母親的聲音,都不像過去那樣的譏諷。
回台灣後,她才知道集團的財務發生了重大的危機,所以,他們無法對她做出重大的處分,怕會影響股東們的心情。
但再怎麼努力,秦家依然阻擋不了許多股權朝著歐洲方面買家的流出,為此,秦晏香還曾破口大罵她的無用,秦家老者則是求精通歐洲方面人脈的她留下,只要能幫助秦家渡過這段難熬的時期,再高的職位都願意給她做。
然而,她卻已經不想管了,她自己知道,女強人已經失了心,在南太平洋的某個荒島上失去的,是怎麼樣都無法挽回的。
能挽回的,只剩親情。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來,她從來沒有用過失去雙親的角度來看父母,現在,雖然心底還是有點不能諒解母親為了富貴而舍棄丈夫,回到娘家過好日子,但是……跟某人……
心擰痛了一下。
比起來,她還有個肯對她噓寒問暖的母親,她算是幸福的了!
所以,她對母親,自然也不再像從前那般的敵視。
「媽什麼?現在媽有用嗎?你這樣斷然辭職,我看啊……秦家也是一輩子都別想回去了。」
元羽寧笑了,輕輕淺淺,由衷卻帶著點淒切,「我很感動,沒想到,你竟然願意跟我來這種地方過日子。」
秦小喬笑著搖頭,「哎呀!我早想跟你說了,但你都不听啊!其實啊,工作本來就不是一切,而該是獲得幸福的一種手段。這一直是我想告訴你的,唉!你啊就是常常太固執了,不懂得變通。你看,一樣是未來會嫁人,跟我一樣得成為潑出去的水的秦晏香,怎麼她在家里就這麼吃得開呢?還不就那張嘴、那個眼,懂得看人說話。」
「我可不想像她啊!媽,你睡這間房好不好?」
走進房子里,她領著母親到了最大的一間房,這間房旁邊有個被熱帶植物團團圍住的露天按摩浴池,看起來就極為舒服的感覺。
「不好。」
「嗯?」元羽寧訝然地轉頭。為了過慣好日子的母親要來,她可是在房子蓋了一半,又請人更改設計,改成適合母親習慣的居所呢!
「我又不是要一輩子住在這地方陪你,干嘛住這麼好的房間?我不要,你自己要住一輩子的,你住吧!」
清秀的柳眉微蹙。母親的話像是罵她,又不像。
「你在說什麼啊?媽!」
「我在說……」唉!你啊!真打算一輩子就只戀愛這麼一次?」
這一個月來都過于蒼白的臉龐,瞬間染上了兩抹紅,眼底卻是黯淡,「媽,你胡說什麼?」
「我有胡說嗎?是虹揚那丫頭跟我說的,她說你認識了個有錢的男人,卻因為誤會而離開他,你可是丟了我的好日子呢!」
「不是誤會。」她的臉又更紅了,這會兒是因為那無法克制的怒氣,「那男人根本是欺騙我!懊死的!我不知道他到底欺騙了我多少,我只知道……知道……」
「知道什麼?」秦小喬逼問著她。
「我只知道……我的世界,再也不可能像過去那樣了。」
「喔?那倒好。」秦小喬聳聳肩,轉過身去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朝屋外那片舒服的南洋庭園望去。
「媽……你這是什麼話?」元羽寧的呼喚帶著抗議。媽怎麼可以這麼沒人性,對自己的女兒幸災樂禍呢?
「人話啊!知道你過去的日子,都很不像人過的嗎?」
「好了、好了,說不過你……」她隨著母親的視線,看往窗外的庭園,突然,思緒陷入回憶之中,她喃喃地道︰「有些事情,是比工作更重要的……」
「嗯!」耳邊傳來母親的回應聲,「也有很多事情,是比自尊更重要,例如愛情……」
「我知道……」就算她現在想回去找他,她又能用什麼借口去面對他?
臨走前,他的哀求她還記得……那幾乎完全不像他的卑微,而她都令他這樣了,卻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人了。
她又怎能回去祈求再見他一面呢?更何況,他只說過她愛他,卻沒說過另一句更重要的話。
晶眸里,輕輕地漾著水意,就像這個月來,每次想到那天一樣。
「但……夏克他……並不愛我,不愛……」直覺地,恍如是自己在心中對話,她不假思索地說出口。
「夏克?咦?跟夏洛•艾克斯•奧蘭桑的名字一樣耶!」
元羽寧陡地一震,思緒從恍如隔世的記憶中飄回,看著一旁的母親,「你說什麼?」
「我說,你愛的那個家伙,跟夏洛•艾克斯•奧蘭桑的小名一樣呢!我記得他小時候,我都叫他夏克呢!你忘了嗎?一個褐發近乎黑色,雙眼不同顏色的可愛小男生,比你大幾歲吧!我曾經跟他的母親,雅莉絲陳很熟呢!也是因為看了發生在她身上的悲劇,我才決定帶著你離開那個愛跑船去探險的父親。」
「媽媽,你在說什麼?你說……我跟夏克從小就認識了?」
「嗯!我記得,你小時候還常常叫他狗狗呢!因為啊!呵……」秦小喬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一點都沒注意到女兒那逐漸蒼白的臉色。
「我們家隔壁那時候養了一條兩眼不同色的哈士奇,所以那時候,剛會講話的你,一看到他的雙眼不同色,就指著他,狗狗、狗狗的直叫呢!我們拼命想教你說哥哥兩個字,結果,你還是只會叫狗狗,叫得那個夏克後來都變了臉色,直嚷著要教訓你呢!」
「真的嗎?」她蒼白著臉想,這是什麼樣的緣分啊?「那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我不記得了?」
「因為那時候你才兩歲大而已,應該不記得了吧!咦……對了,說到這,我才想到,他母親有放了個東西叫我保管……」
「粉紅之心!」元羽寧忍不住激動地叫了出來。
秦小喬愣愣地看著女兒,良久才開口,「唉!好像是叫這個名字耶!一個很美的項鏈。」
「在哪?你放在哪?媽……」
有機會了!
她心中有股翻涌激冒的狂喜,她有借口,有借口可以回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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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不要去!」
「不去?那怎麼行?上車啦!」
「可是……」
「哎唷!歐洲這麼大,晚一天去又不會沉到海里!」
人才回台灣拿最後的一批行李,想說先把行李寄出,就要飛到歐洲去找夏克,怎知,卻被虹揚強行留下,還被她架上車,直接開往台北的五星級大飯店。
眼看車就要停下了,穿著簡單的背心跟牛仔褲的元羽寧,只覺得萬分尷尬。
「杜雲風跟他男友結婚,我干嘛到場啦?」
包別提她沒化妝,還因為失眠了兩天,而顯得憔悴不堪呢!
「唉!你的退婚害得他跟家族決裂耶!你就算不站在加害者的立場,也要站在好朋友的立場,去給他祝賀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