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蒼,外頭究竟在吵些什麼?已經吵了一上午啦!」現在都快近午了,怎麼還沒吵完?若不是她很肯定,真要以為他們是不是要搬家啦?
否則哪能弄出這麼多的聲響?
「那個啊,听說是老爺和五老爺請了貴客一同午宴,所以現在府里忙得很,希望能給貴客一個好印象。」
小蒼說得興致勃勃,但楚翠卻只是回以一個大呵欠。
「小姐,你好冷淡吶。我看老爺他們如此興奮,今天的貴客肯定來頭不小。老爺還交代,叫我今天一定要特別用心,幫小姐你梳個漂漂亮亮的頭,好給人家一個好印象。」
小蒼不禁抱怨著楚翠的冷淡。一路看著府里熱鬧滾滾,讓她也興奮異常,直直猜想著貴客會是什麼人?
听說對方與五老爺的淵源頗深,想必這貴客不可能僅僅是販夫走卒之徒。就不知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或少?
小蒼幻想的腦袋轉個沒完,整個人也跟著飛揚起來。
楚翠好笑地看著丫鬟興奮的樣子,倒是完全沒有感染到小蒼的情緒,因為楚翠非常肯定一件事,今日的「貴客」肯定與上回叔父曖昧的言詞有關,最糟的猜測是——那人是叔父為她安排的對象!
思及此,楚翠瞬間感到毛骨悚然。
***bbs.***bbs.***bbs.***
楚翠衷心期盼中午不要到來,最好是那位貴客臨時有事出城,然後永遠不要回京城算了,但她很清楚這種期望無異是緣木求魚,等待天降黃金還比較容易。
午宴在下人們的熱鬧張羅中到來。
楚府雖是京城大家,又與全國首屈一指的皇商單家是親戚關系,因此想進楚府作客的人可是多得不得了。
但楚家向來低調,亦鮮少在家宴客,能踏進楚府大門的,泰半是與之交往多年的親近友人,因此這回的午宴也讓大廚躍躍欲試,準備大展長才。
近午時,楚員外派人送了套新衣給女兒,楚翠見狀,不由得干笑兩聲,大嘆自己真的要倒大楣了。
這新衣是前陣子訂制的,使用上好絲料剪裁而成,正好適合炎熱的夏季穿著。
可衣服雖然縫好了,但爹爹卻說要等到正式的場合才穿,讓楚翠不滿了好一陣子,沒想到今天爹爹竟派人送來這套衣裳,教她對今日的午宴更是疑心大起。
特別訂制的衣裳、難得舉辦的家宴、頭一次見面的客人……綜合以上種種征兆看來,要讓人不想歪也難。
中午,楚翠坐在房里讓丫鬟為她做最後的整理,方才小蒼偷偷去看過那位貴客了,現在她一張嘴嘰呱個沒完,話題全繞著那位貴客打轉——
「小姐,你都不知道那公子長得多俊多迷人,他看來好親切又好高貴,老爺一看到他,笑得合不攏嘴,听說那位公子還曾經救過五老爺呢,不知小姐與那位公子的武功誰比較高呢?」
小蒼興奮得不得了,因為她不像小姐一樣,偶爾會利用武功上街蹓,難得可以見到這麼優秀的人,自然令她興奮不已。
而且下人們都在傳言,這位公子說不定會成為他們的姑爺,一想到以後可以常常看到那張俊臉,小蒼就更加開心了。
「這麼喜歡他的話,你自己去嫁他吧。」楚翠撇撇嘴,爹竟打算把她嫁給一個陌生人的想法,讓她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皆然。但楚翠說什麼都不願把自己的人生交給一個陌生人,尤其是成為女飛賊之後,她看過太多悲慘的夫妻生活,更讓她不願放棄現在的自由。
雖然她必須隨時冒著被抓的風險,平時也得乖乖扮演大小姐的角色,但這絕對比讓她跟一個不喜歡的人相對一生要來得好吧!
「小姐,你又還沒見過那位公子,話別說得這麼早嘛,搞不好你會對他一見鐘情喔。」見楚翠不由分說就反對到底,小蒼不禁失笑。
她不懂,小姐為什麼要因為看到幾對夫妻爭吵,就嚇得不敢嫁人?她被賣進楚府之前,爹娘也是天天爭吵,可他們雖然常吵架,孩子不也是一個接一個生?
再說,古人有雲︰「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小姐既然總有嫁人的一天,又何必如此抗拒呢?
相較于小蒼的樂觀,楚翠卻完全笑不出來,又不是小蒼要嫁,她當然樂得看戲啊!
雖然楚翠也很清楚,爹爹和叔父不可能介紹不好的對象給她,但對婚姻的恐懼始終讓她放心不下。
所以最後她也只能草草點頭,藉此止住小蒼那張叨念不休的嘴。
打扮妥當,她們便往宴會廳前進,雖然覺得愚蠢,楚翠還是乖乖任由小蒼攙扶著,扮演眾人眼中的大家閨秀。
提到這件事楚翠就覺得可笑,明明楚府上下皆知她自幼隨著教頭習武防身,為什麼在她順著爹爹的期望,假裝自己是個文弱千金時,府里的人似乎也真的把她當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雞呢?
她們到達的時機剛剛好,正巧趕上爹爹與客人入座的時候,拖這麼久才入席,想來爹爹肯定拉著客人在府里繞了好半天,也可想見爹爹對這位貴客滿意極了,才會拉著人家介紹他引以為傲的花園美景。
「阿喜,快去請小姐過來。」楚員外歡快地吩咐道。
「不用了,我已經來了。」
隨著清脆的嗓音響起,楚翠在小蒼的帶領下于眾人眼前現身,她乖順地低下頭,像是絕不輕易露臉的閨秀。
「皇甫公子,這就是小女翠。翠,快向皇甫公子問好。」楚員外忙不迭地向兩人介紹,而一旁的楚辰軍也笑呵呵地看著他一手促成的這幕。
「皇甫公子。」
「楚姑娘。」
楚翠躬身請安的動作做到一半突然僵住。
這聲音怎麼如此耳熟?楚翠微微擰起眉頭,這聲音耳熟得令她火大,一抬頭,楚翠看到一張她這輩子都會記得的臉——
就是那個扒了她衣服的王八蛋!
楚翠瞪大眼,氣急敗壞,卻連半聲都吭不得。因為她絕對無法解釋兩人之間的恩怨,只要她敢提起當晚的事,她這個女飛賊的身分就會馬上曝光,而她承受不起這樣的後果。
所以楚翠忍啊忍地,忍得她都覺得臉上的假笑僵硬得像個面具,只要輕輕一敲,面具就會應聲碎裂。
這廂楚翠氣得都快怒急攻心了,但那頭皇甫昕卻像對她的怒氣渾然不覺,只是著迷地看著初次見面的伊人。
楚翠美得宛如仕女圖走出來的美人,她美得出塵、溫秀婉約,尤其是她手執輕羅小扇,腳下的絲綢裙擺因她的移動而微微翻掀,露出那一小截繡工精美的鞋尖時,更是可愛得緊。
皇甫昕以渴求的目光追隨楚翠的身影,直到他驚醒過來時,才發覺自己竟像個登徒子似的淨盯著人家姑娘瞧。
他狼狽地移開視線,卻發現這件事對他來說竟是何等困難,因為不消片刻,他又會發現,自己的目光不知何時又溜回楚翠身上。
皇甫昕大吃一驚,無法相信一個初次見面的女子竟會如此吸引他。
她是很美,但皇甫昕見過許多比她更美、更清靈的女子,偏偏這樣渴望的反應還是頭一次發生。
他先是困惑,然後瞬間了悟。
雖然他並不懂自己怎會對一個陌生人動心,但事情就這麼發生了,無法挽回。
皇甫昕是個務實的人,所以他也不打算浪費時間抗拒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