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畢,夜離動作快速地在泉邊重新升起一堆火,還順手將「早飯」架好,但當他一把抱起霍火兒準備帶她到泉邊梳洗時,霍火兒卻意外地不合作。
「不、不用你抱我啦!我可以自己走過去。我只是腳扭傷,又不是兩條腿都斷了,為什麼得像個小女圭女圭被你抱來抱去。」霍火兒漲紅著臉抗議道。
「妳還在為我堅持在這里停留四天而生氣嗎?」夜離大惑不解,否則她怎麼又生氣了?「我說了,那是有理由的。」而且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才不是為了那件事,我是因為、因為……」霍火兒結巴了一下,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反正我可以自己走,再不然,讓你扶著我也就夠了。」
她怎麼能坦白說自己被夜離抱在懷里時,那種感覺特別奇怪呢?
夜離只是擰著眉,卻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我都長這麼大了,你這樣抱著我,真的很奇怪嘛!」最後,霍火兒只能這麼別扭地解釋。
這句話大概有一半的真實,自從她會跑會跳之後,師父就幾乎沒再抱過她,所以她這麼說也不算說謊。
不過她被夜離抱起時所感覺到的奇妙情緒,絕對不是因為太多年沒被人抱而感到不自在。
霍火兒沒辦法確實描述被抱起時臉紅心跳的感覺為何,但她至少確定一件事,那就是絕不能告訴夜離!
她有預感,如果說出口的話,她一定會羞死的。
夜離還是沒辦法理解霍火兒的想法,從火堆到水邊只有一小段距離,他抱著她一下子就到了,為什麼要扶著她慢慢走呢?
所以夜離壓根兒沒理會她的話,仍是徑自抱著她走到水邊,讓她自己慢慢打理,而他則先去摘采待會兒要用的藥草。
早飯仍舊是烤魚。
想當然耳,這四天的餐食肯定都是烤魚,平時若是如此,霍火兒早就出聲抗議了,但現在是非常時期,所以霍火兒一聲也沒吭。
再說,她這個連一根手指都不用動的人,又有什麼資格抱怨?
吃完早飯,夜離已經開始用石塊研磨剛采來的新鮮藥草。
霍火兒偷偷覷著他磨藥的動作,雖然夜離沒有特意說出采藥的地點,但要采到那幾株小草想必不是什麼簡單的工作。
因為夜離的雙手居然出現一道又一道的細小蔽痕,一個連墜落山崖都能平安無事的人,怎麼可能會因為只摘幾株草藥就割傷手?
那些藥草該不會是長在什麼峭壁之上吧?霍火兒不安地想著。
正當霍火兒在胡思亂想之際,夜離已經處理好藥草。
「來吧,我幫妳換藥。」夜離先是用清水洗去前日敷上的草漿,然後拿了塊干淨的布拭干水分,再小心翼翼地將新藥敷上,最後再用布綁住藥草不讓它移動。
換藥的時候,兩人不可避免會有肢體上的接觸,霍火兒看著自己的左足一直被夜離緊緊握住,小臉幾乎要因為尷尬而燒得通紅。
師父說,女孩子家絕對不能被男子踫觸,一被踫到就得嫁給對方。現在她不但被夜離模過胸,還模過腳,難道她真的要嫁給夜離了嗎?
不知為何,現在霍火兒一想到這個問題,沒再那麼抗拒了。
霍火兒忽然想起了遠在家鄉的鄰人老爹,以及被老爹偷偷藏在木盒中的頭釵。如果是眼前這個人的話,在他們年老了之後,他也會為她買頭釵嗎?
霍火兒覷著他,不由得幻想年老的夜離為她偷偷買頭釵……一想到這兒,她就幾乎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或許,嫁給他是個不錯的選擇。
正當霍火兒沉醉在自個兒的想象中時,夜離突然懷疑地問道。「妳的腳先前有傷痕嗎?」
夜離抓著霍火兒細白的腳丫子,因為昨晚在為她上藥時,他並沒有發現她有外傷,難道是他太粗心?他本以為她只是扭傷腳,若還有其他外傷可就不好了。夜離心念一轉,拉起霍火兒的腳丫子仔細觀察──
在陽光之下,一抹彎彎的新月就擱在霍火兒的左踝上,旁邊還有兩點小痣,就像拱月的星子一般。
「原來不是受傷啊……」夜離松了口氣。
「這只是胎記啦!你為什麼這麼大驚小敝。」霍火兒縮回腳丫子,他就這麼大剌剌地抓著一個姑娘家的腳丫子左翻右轉,他不害羞,她還會害臊呢!
「胎記?」夜離微微一愣,拉回霍火兒的腳丫子又是細細端詳一番。
他從沒見過這麼奇特的胎記呢!
「當然是胎記,我打從出娘胎就帶著了。」霍火兒癟癟嘴,有點不滿他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行為不當,這個男人未免太過粗線條,半點不懂得女孩家的矜持。
「你到底是要繼續看我的胎記,還是要幫我換藥呢?」他到底想抓著她的腳丫子到幾時啊?霍火兒的臉兒悶悶地燒著。再讓他抓著腳,她的臉肯定會比架上的烤魚還燙吧!
「啊,抱歉,一時看得入神了,我馬上幫妳換藥。」夜離終于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拿起草漿蓋住那彎彎的新月胎記,也將他悸動的心情層層蓋住。
現在不管是時間或場合都不對,他可得小心自己再度失態,以免破壞了與火兒之間逐漸友好的關系。夜離如此自我告誡。
這頭夜離正忙著做君子,卻沒發現霍火兒眼底閃過一絲小小的失望。
其實……她還比較希望他繼續瞧她的胎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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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討厭吃什麼?」
「豆腐吧,那種軟綿綿的口感很奇怪。」
「討厭吃豆腐?!」霍火兒大感訝異,她這輩子還沒見過討厭豆腐的人呢!「那豆腐腦呢?甜甜的豆腐腦你總不會討厭了吧!」
「我不好甜食。」夜離有些為難地答道。
豆腐腦也是軟綿綿的豆制品,要討厭豆腐的夜離喜歡豆腐腦,似乎有些困難。
「怎麼會呢?豆腐腦很好吃的。」霍火兒扶了扶額,準備好好說服夜離接受豆腐腦這美味的食物。「以前我和師父住在祁連山時,想要吃豆腐腦的話,就只有等每年廟會時下山去市集,才有機會吃上一碗呢!
那甜甜的糖汁淋在白女敕女敕的豆腐腦上,顏色看起來可漂亮了。滑女敕的豆腐腦配上煮得爛透的土豆一起入口,吃起來更是香。下回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帶你到我們廟會吃上一碗,包準你嘗一次就上癮。」
瞧霍火兒說得眉飛色舞的模樣,夜離不由得看得入神。
山谷底下的生活是很無趣的,泉水里就有鮮魚可捕,柴火也隨手可得。一整天下來,空閑的時間多到無法打發。
霍火兒突然提議玩問答游戲,一人提問,一人回答,問的不外乎是一些生活瑣事,但卻意外地好玩起來。
除了在問答間,可以更加了解彼此的習性,在許多平時不易察覺的小地方,此刻也全都鮮活起來。
就像現在,他可以看著她千變萬化的表情久久不膩,夜離甚至有種感覺,如此一直到天荒地老其實也不錯。
「那麼……你喜歡的又是什麼食物?」
「鮮魚料理吧!」夜離微微思索一下。「大概是在黑鷹堡時沒什麼機會吃鮮魚,所以這趟出來,我吃了不少好吃的魚料理,不管是洞庭湖的魚,還是陽澄湖的蟹都是一絕,還有一道宋嫂魚羹我也挺愛的。」
「那你肯定很『滿意』現在的伙食。」霍火兒取笑著。
他們現在的三餐除了烤魚,還是烤魚,但對于愛吃魚的夜離來說,或許可說是得償所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