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狄斫亞的說法,狄家四位千金臉色大變,姑姑又欺負小馨了嗎?
雖然以往也常見到姑姑欺負人,但終究還有些分寸,沒想到這回小馨居然被嚇到發抖,這已經不是小小地惡作劇一下了。
而且小馨竟然什麼也不敢說……這又代表了什麼?
──其實她已經被欺負很久了嗎?
這是所有人的共識,卻沒有人敢說出口,畢竟對方是自己的姑姑,再怎麼樣都不該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隨便懷疑自己的親人。
「我只是因為跌倒很疼、左手又因為流血發痛,才會疼得發抖罷了,真的不是因為美佳小姐的緣故。」阮馨努力解釋,卻反倒讓人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正當屋內的氣氛緊繃異常,幾乎一觸即發時,大門忽地被人推開。
「醫生來了。」焦急的田媽領著醫生進門。
「現在先為小馨治療比較重要,有話以後再說吧。」狄斫亞放下手中的鑷子,將清理傷口的工作轉移給醫生。
當狄斫亞放開阮馨的一剎那,阮馨突然有種舍不得的感覺。她多希望可以再多握他的手一下、再多踫觸他一下……
可是,自己真的還有資格踫觸他嗎?
雖然下午宋琉璃曾對她說過,其實他一直都還愛著她,但阮馨卻對自己半點信心也沒有,她懷疑卑微如自己,有什麼資格去愛他?
半個鐘頭後,醫生己經手腳俐落地把剩余的碎片挑除,並把幾個比較深的傷口縫合,包扎完成後,醫生留下一張處方箋,和對于傷口的幾句叮嚀,便離開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少、少爺,不必麻煩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阮馨有些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因為傷口出血的關系,讓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幸好失血不算太多,還不至于需要輸血,只要多吃點補血的食物就好了。只是她搖搖晃晃的模樣,實在讓人很難不擔心。
「不要胡說了,走吧。」狄斫亞強勢地拉住她的手,逕自往外走去。大剌剌牽著阮馨的模樣,不再有先前不斷抗拒自身感情的矛盾。
他已經想通了,自己再怎麼抗拒也沒用,因為愛她就是愛了,再去在意她老是嘟囔的「主子下人」那一套,他一定會先瘋掉。
還不如先抓住她,再慢慢導正她錯誤的觀念。
如果阮馨的觀念真是被人灌輸而來的,他非要讓那個人受到教訓……
狄斫亞的臉色陰騖,就連已經走到小屋前也不自知。
「……少爺……少爺……」
直到听見阮馨的叫喚聲,狄斫亞這才回過神。
「我說過幾百遍了,我的名字是狄斫亞,不叫‘少爺’。」
「可是少爺就是少爺,這件事永遠不會改變。」阮馨低下頭,柔柔地應道。
狄斫亞看著她溫馴柔順的模樣,卻只覺得一陣惡寒打心底爬起。
為什麼姑姑才剛回來,小馨又變回那個唯唯諾諾的下人,那個他曾經見過,還有一點自己主見的阮馨到哪里去了?
難道真是因為姑姑的關系?所以小馨才會變成這模樣?
「小馨,告訴我,你曾經愛過我嗎?」
阮馨訝異地抬起頭,狄斫亞從沒問過這種話的,這讓她嚇了一大跳。
听到他的問題,讓她的心跳得飛快。
怎麼可能不愛呢?!她張口,想告訴他其實自己一直都愛著他,但阮馨實在太過緊張了,反而教她張了口卻無法言語。
看著她一如以往的訝然表情,讓狄斫亞再也無法忍耐了,他狠狠地以拳擊向阮馨身後的門板──
「一都是這樣,你就只有這種表情,你教我要怎麼愛得下去?怎麼去理解你的感情?」他吼,聲調悲切。
阮馨完全呆住了,不知該怎麼反應,但現在發呆絕對不是好主意,因為這只會讓狄斫亞的火氣越燒越旺盛。
「你什麼話都不說,讓我只能單方面猜測你的感情,每回當我想要抱住你時,你卻是一次又一次的推開我,讓我深深感到不安。你那強自鎮定的模樣,教我怎麼相信你也是愛我的?!我還能怎麼想?」
狄斫亞無奈地收回手,低下頭,雙手握成拳,壓抑著想擁她入懷的沖動。
「我以為你是因為我是‘少爺’,才不敢拒絕我的追求。我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就幾欲發狂,我根本無法去想像,如果你不愛我、你的回應全都是敷衍,那我的感情又該何去何從……」
說完之後,狄斫亞長長地吐了口氣。說出來了,他終于說出來了。
狄斫亞莫名地松了一口氣,這些疑惑糾纏在他心底足足有十年之久,從第一次吻她,卻被她推開,且落荒而逃時就已生了根,而在一次次她若即若離的反應下,變成了他的心魔。
無法確定她的感情、無法感受到她的回應、好似這段感情只有他一個人在苦苦維持……種種不確定的負面情緒,教這心魔一日大過一日。
直到五年前,狄斫亞終于做下決定──
如果徹底拔除她的奴性,或許能讓他知道她的真實心意。當然,狄斫亞也做好了她可能會選擇離去的心理準備。
但事實證明,這麼做一點用處也沒有。
即使她真有一絲絲的改變,可在見到姑姑後,就又故態復萌,狄斫亞無法想像這到底是怎麼樣深遠的影響。
狄斫亞頹然地轉過身,看著她的反應,或許他已經得到答案了……
第十章
正當狄斫亞抬腳準備離去時,一雙柔軟的小手從背後緊緊抱住他,其中一只手還纏著繃帶。
「怎麼可能不愛嘛!」悶悶地,她道。
驚喜的狄斫亞想要轉身,但阮馨卻抱得更緊了。
「不要!你一轉身我可能又沒有勇氣開口了。」阮馨把臉埋在狄斫亞的背上,如果是跟他面對面,她一定又會羞得不敢說話。「人家是女生耶!就不能害羞一下嗎?我哪有辦法像你一樣,光天化日之下就偷親人家,我當然會跑掉。」
阮馨覺得再不為自己翻案不行了。
她也不是故意要跑的啊,可是以自己這麼害羞的個性,大白天被人偷親,她當然會羞得想鑽個地洞逃走,他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其實,每次只要你一跟我說話,我就會心跳加速連話都說不好,就算要說,也是結結巴巴地惹人笑話,所以我不是故意要擺那種表情的,而是我真的已經緊張到只剩這個表情啦!」說到這件事,阮馨又想找地洞鑽了。
自己就是這麼容易害羞的一個人,為什麼他就是不明白呢?!
還是正如他所說的──因為她沒主動提起,所以他也不明白她的想法?
「你這個笨蛋!」忽地,阮馨罵道。
狄斫亞吃驚地轉過頭,沒看到她的臉孔,卻清楚地感覺到背部傳來一片濕意,他心一驚,自己說這些話不是想惹她哭的。其實,他從來就不是討厭看到她哭,而根本是怕她哭泣。
每回看到阮馨的眼淚,總會教他手足無措,想安慰也不知該從何安慰起。後來狄斫亞干脆說自己討厭看她哭,沒想到他真的沒再看過她的眼淚。
再次看到她的淚水,狄斫亞只能說,她的淚水威力依舊……或許該說,威力更加強大、更教他心疼不已吧。
「你這笨蛋!笨蛋!笨蛋!」阮馨一邊罵著,一邊哭著撲進狄斫亞懷里,這個時候再去在意什麼害不害羞就太蠢了。
阮馨好高興,原來宋琉璃說的都是實話,他真的還愛著自己吶!
「為什麼你從來不問我?只要你問我,我就會回答你啊!」她忍不住抱怨,語氣中不無委屈。
狄斫亞愣了一下,大掌抬起,卻遲遲不敢落下,就怕這是一場美夢,當他踫觸她時就會夢醒。而夢醒之後的空虛,他在這五年內已經嘗過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