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烈,你——」听到歐陽烈的喊話,歐陽采風的臉色大變,難道他連遠遠看著她的資格也沒了嗎?!
「在時越死了之後,我才終于了解了一些事情。」歐陽烈完全不給他辯駁的機會,直接將話題帶回兩個多月前發生的事。
「什麼事?」已經沒有任何談話的心情,所以歐陽采風干脆轉過身,背對著歐陽烈虛應了一聲。
「我終于知道,為什麼當年時越要把小妹帶走了。」
歐陽采風沒答話,只是靜靜等待他的答案。
「听舒伯母說,當年我母親是黑街上最知名的殺手墮天使,而時越則瘋狂迷戀著我的母親,但沒想到,最後我母親卻沒有接受他,反而是嫁給了我父親,一個殺手竟嫁給了她的天敵保鏢,這令時越完全無法接受事實。
或許就是這個原因,所以時越帶走小妹,畢竟,小妹從小就長得很像我母親,而最後時越發狂時。一直喊著小妹做‘墮天使’,大概也是因為他把小妹當成是我母親了吧!」
「舒伯母怎麼知道的?」歐陽采風覺得很不可思議。
舒伯母指的正是歐陽時雨的生母舒美霞,這二十多年來,她一直被軟禁在日本的太刀盟里,又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
「我母親和舒伯母年輕時是手帕交,事實上,黑街正是她們幾個手帕交創造出來的。對于黑街的主人來說,黑街里是沒有任何秘密的。」
即使舒美霞離開黑街二十多年,但她的影響力仍在,因此。他們原先準備要告發時越的那些資料。多半是取自于黑街。
與一心想親自復仇的采風不同,他和時雨一直都竭力避免動私刑的事情,但沒想到,在時越接受法律制裁之前,他就已經先死在槍下了。
「對了,采風。」本來歐陽烈已經準備轉身離開,但他卻又轉回頭,問出這個令他疑惑許久的問題
「當是那槍聲響起時,我本來還以為是你開的槍,為什麼最後你沒有動手?」
當時,采風明明已經瞄準了時越,而在那種距離之下,根本就不可能會射偏,但最後,那顆子彈卻喂了地板。
「因為‘她’會哭。」淡淡地,歐陽采風吐出答案。
因為知道她一定會傷心,所以到了最後一刻,他的子彈失了準頭。
就像歐陽采風曾經擔心過的,他害怕自己再繼續跟她接觸下去,總有一天,他恐怕會為她放棄報仇的事,沒想到,果真被他料中了。
在要扣下板機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她傷心欲絕的表情。
無關時越是否真是她的仇人,但這二十年的養育之恩,卻是她說什麼都無法拋棄的,所以她當時的唯一反應,就是想要挺身保護時越。
「怕她哭嗎?」歐陽烈沉吟著。「但她終究還是哭了……」
拋下了這句話,歐陽烈轉身離去。
歐陽采風仍是背對著他,他低下頭,諷刺地說道︰
「沒錯,她終究還是哭了。」
「我哭了,你就不能來安慰我嗎?」
甜甜的女聲揚起,聲調中,帶著幾分不甘願,卻又像是無可奈何的語氣。
「你——」沒料到會這麼近距離地听到她的聲音,歐陽采風整個人頓時僵直,他想要回頭看看她,但一想到方才歐陽烈所說的,他又遲疑了。
如果不能愛她的話,他就只能選擇永遠遠離她!
「在醫院的那段時間,浩天哥曾經對我說過,你應該是愛我的,但是……為什麼我一點都無法感覺到你愛我呢?」
她低低地嘆了口氣,那幾不可聞的嘆息聲,卻倏地擰緊了歐陽采風的心。
他就是不想再讓她傷心,才會選舞斬斷情絲,為什麼她還是不快樂? 狘br />
或許,他的確該像阿烈剛剛所說的,離她離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再出現在她的面前。說不定,她就能夠恢復快樂。
心底主意一定,歐陽采風抬起腿,就打算離開,但不知為何,抬腿的動作卻遲鈍得不得了,仿佛他的腳有自己的意識般,不願離開。
注意到他的行動,時以繪也顧不得情況,直接大喊︰
「如果、如果你現在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找我吧!因為我絕對會叫哥哥把你隔得遠遠的,只要你距離我不到一公里的距離,我馬上就會逃走,我不會再讓你有任何機會看到我、甚至听到我的聲音!」
她從不曾威脅過人。沒想到第一次實際操作,成效、卻意外地好。
丙然,歐陽采風一動也不敢動,連抬腿的動作,也硬生生收了回來。
「如果我只會讓你傷心的話,又何必把我留下來?」歐陽采風還是堅持要背對著她,不敢回頭看她。
因為歐陽采風知道。只要再看她一眼,自己就再蟲一離不開她了。
「歐陽,為什麼你要說自己會令我傷心呢?如果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的話,為什麼你還會留在原地,你只需要走出我的視線,以後我們就不會再見面了。只要你跨出第一步,我們之間就徹徹底底結束了。」
時以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但她有預感,他不會離開的,因為他已不像初時那麼絕決,他的心動搖了。
「你這是何苦呢?」歐陽采風搖著頭,可那雙腿遲遲沒有邁出任何一步。
「因為我愛你。」時以繪對著他的背影說道,即使只能看著他的背影,也讓她覺得好滿足,因為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過他了。
罷剛,若不是突然發現哥哥不見了,她也不會尋過來。更不會看到他,所以,老天啊!請容許她這一點點的貪心,讓她再多看他一會兒吧……
時以繪知道,哥哥其實早就發現她的存在,所以才會跟歐陽扯那些話,而她也是這時才知道,原來父親是把自己當成母親的替身了。
難怪父親總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在家中、總是對她說著「越來越像了」之類語焉不詳的話語。
即使,現在已經知道,時越是屠家的大仇人,但在時以繪的心底,仍是無法把時越從父親的角色當中拔除。
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麼,但這二十年來,他卻也是真心疼愛她,把她扶養長大的人,所以,時以繪恨不了他。
最後,她只能任由自己在這尷尬的角色之間,來回擺蕩著。
「愛?」歐陽采風不認為自己還承擔得起這個字。「但我並不值得你愛。」
「值不值得是由我自己判定的!請你不要擅自替我做出決定,我愛你,我就是愛你,即使發生了這麼多事、即使你一直逃離我,但我還是愛你啊!」
時以繪再也受不了這些曖昧不清的情況,不管情況最後會變得如何,她今天一定要得到一個答案。
「那你呢?你可愛我?」她謙卑地問道,祈求著他的承諾,他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她將得到天堂,抑或是墮入地獄。
無論結局如何,她都將無悔無憾。
至少……她曾為自己的愛情奮力爭取餅了。
「難道你還不懂嗎?!我的心是空的,這里!這里是空的!」歐陽采風驀地轉過身,用力敲著心髒的位置。「這些年來,我的心中除了仇恨,還是只有仇恨,但現在時越死了,我的仇恨消失了,我的心也空了……」
「空的?」時以繪有些疑惑,她從沒听過誰會這樣形容自己。
心空蕩蕩的,會是什麼樣的滋味呢?
那一定是很孤獨的吧!
「沒錯!就是空的!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沒有了恨,我連自己能不能愛人都不確定!這樣的我,有什麼資格說喜歡你?!」歐陽采風的神情激越,當仇恨消失之後,他也認定了自己沒有愛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