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哪有抽搐……」她本能的伸手去遮掩自己的左眼,這看在許文斌眼中,真是令他好笑又感傷。
「你要辭職他沒攔你嗎?」他驀地轉移話題。
童嘉莞楞了楞,直率的說︰「他攔也沒用,這是我的決定。」
他微笑。
「你會去他家打掃嗎?」
「干嘛去他家打掃?」她不解的反闖。「他又不缺佣人,而且我也不是他的佣人。」
「那你還會來我家打掃嗎?」
與他四目相對,童嘉莞發現自己的喉嚨像哽住了什麼,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她跟許文斌之間,有些事是變了。
不知不覺,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曾經以為最單純的情誼早就染上了其它色彩,是她自己佯裝無知,以為只要沒有任何表示、沒有任何反應,就可以繼續維持著和他的關系。
她太自私了。
「阿斌,我……」
許文斌仿佛料到她想說什麼,忽地打斷她的話。
「跟他在一起會很辛苦,不後悔?」
童嘉莞毫不猶豫,搖頭。「不後悔。」
她有很多後悔的機會,可是都沒有讓她後悔成功過,因為她知道,那不是她要走的路。
「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放棄?」
童嘉莞咀嚼著他的疑惑,其實她也迷惘過。
夏晉剛警告過她和夏力展在一起會是非常辛苦的一條路,她曾因此而猶豫退卻,畢竟她對夏力展還沒有那麼深的感情,但是……她領悟到自己並不想逃,她想留在他身邊,支持他。
「就算被人諷刺是拜金女、見錢眼開,高攀總經理,都不想放棄嗎?」
「我的字典里沒有‘放棄’這詞。」她開玩笑的說。
是的,她已經不害怕流言蜚語,也不在乎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她願意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這份心情堅定不移,也許連夏力展都不敢相信。
許文斌凝望著她炯亮的眼眸,神采煥發的臉蛋洋溢著沉浸在愛當中的幸福神態,心中不禁既然。
他常常會想,如果他早點對她說出自己的心意,早點戳破他們之間「和諧的友誼關系」,那麼,他們現在的關系會截然不同嗎?
許文斌不知道,而且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答案了。
「我喜歡的是過去的你,他愛的是現在的你。你需要的人是他,不是我。」他坦然的說,語氣異常平靜。
「阿斌……」
「現在要改變對象可來不及了。」他調侃道,換來童嘉莞一記白眼,伸手指戳他額頭。
「你說,你這樣我怎麼可能要你當我的男朋友?」她噘嘴抱怨,接著兩人相祝一笑,又找回了那種相識多年的默契。
許文斌凝望著童嘉莞燦然的笑容,心一揪,無限感慨,他也該往前看了。
他突然從褲子口袋掏出一包有點壓扁的盒子,抽出唯一的一根煙,起身去拿放在旁邊桌上的打火機。
童嘉莞楞楞看著他,一見他點一火燃煙,馬上走過去。
「你搞什麼?怎麼又開始抽煙!」她氣沖沖的斥責。從他當完兵後,她可是一路盯著他戒煙,這幾年都沒看他再踫煙,今天是吃錯藥啊?
許文斌刻意的把身體側過一邊,悠哉的吸煙。
「你現在管你男人就夠了。
童嘉莞整張臉脹紅。「我不想抽二手煙。」
他聳聳肩,無所謂的說︰「那我去外面抽。」
語畢,他果真拉開陽台的落地窗,直接走到外頭,也不管童嘉莞氣得吹胡子瞪眼,把他嘴里叼著的那根煙當仇人似的。
許文斌雙手靠著陽台欄桿,徐徐涼風吹來,他無奈一笑。
里頭那個傻瓜真不懂嗎?他需要一點時間獨處,不想讓她看見他傷心的模樣。這是一個失戀男人僅剩的尊嚴了。
「童小姐,請進,董事長正在等你。」
特助將她送至董事長室門前,接著快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童嘉莞凝望著眼前雕刻精致的兩扇木門,腦袋處于震驚中。
她沒料到夏晉剛會突然派司機去她家找她,親自邀她到晉亞集團總部相談。
事前毫無征兆,以致于有瞬間她還揣測該不會是哪來的詐騙新花招吧?
她本來想打電話跟夏力展商量這件事,偏偏他的手機沒開,而且司機又說明此事相當重要,希望她別婉拒,她只好坐上車一路直達夏晉剛的董事長辦公室。
自從當初在夏晉剛別墅那次偶過後,他們已經有近兩年沒單獨見過面,突然叫她過來,該不會是發現她跟夏力展還持續交往中,要逼他們分手吧?
她微微苦笑,怕自己是電視劇看太多,又隨便幻想那些長輩的內心戲了。
既來之,則安之。
童嘉莞深吸一口氣,輕輕敲門。
「進來。」
一聲蒼老卻渾厚的男聲從房里傳出,童嘉莞一听就認出那是夏晉剛。
她戰戰兢兢打開門,偌大的辦公室內只有夏晉剛一人,正坐在黑色高背椅上,還把正在審閱的文件放至桌旁,一臉肅容的等著她。
看來真是專程有事找她……童嘉莞關好門,立刻朝面前的董事長深深鞠躬。
「董事長,您好。」
夏晉剛沒說話,銳利的雙眸仔細打量她,室內寂靜無聲的壓迫感讓童嘉莞感到不自在又呼吸困難,但她仍站得直挺挺,坦然回望老人家。
即便夏晉剛不贊成夏力展和她交往,認為他們的家世背景不相配,可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事,沒必要畏畏縮縮。
半晌後,夏晉剛才終于開口︰「你回來力展身邊做事。」語畢,仍目不轉楮凝視著她,仿佛想觀察她的反應。
童嘉莞難掩驚訝,詫異的瞠限,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自她從晉亞銀行離職已經過了半年,中間並沒有人來慰留她或者希望她回公司,怎麼夏晉剛一找她過來,就要她回原工作崗位……他不是反對她跟夏力展交往嗎?
「董事長,我已經在阿展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而且我很喜歡我目前的工作。」
她現在全心投入勞工運動,雖然一開始是抱持著想幫助許文斌的心態,但如今她和不同勞工團體組織內的人員接觸和學習後,決定貢獻一己所長,而且她跟許文斌還開始學拍紀錄片,打算合作拍下有關台灣勞工的辛苦面。
夏晉剛一听,重重吁口氣,表情很不耐煩。
「工作?那是什麼工作!專扯力展的後腿?」他搖頭,一副她一已經沒藥救了似,接著從抽屜里拿出一疊支票簿,隨便撕了一張,放在桌上。
「你回晉亞銀行上班,想做什麼工作隨你選,不工作也行,薪水的數目你自己填,這樣的條件滿意嗎?」
童嘉莞早料到夏晉剛的反應,畢竟她口中的「工作」可是賺不到半毛錢,甚至偶爾還得倒貼,這在視錢如命的人眼中,估計是傻子才會做的事。
但她可以從中獲得的生命意義和價值,應該也是他永遠無法理解的。
她沉著的回應︰「董事長,我知道您想讓阿展當您的接班人。為了晉亞集團,把他變成一部賺錢機器也無所謂,但我不希望。他是一個天生的生意人,我阻止不了他按照您的期望接下您的位置、擴充您的事業,我想我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當他的良心。」
夏晉剛眯起眼,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良心?」
雖然直覺眼前這位老先生可能會嘲笑她太天真、自以為清高,或者不屑她的想法,但童嘉莞仍想趁此機會坦率表達藏在內心的真心話。
「董事長,我和您跟阿展的出身不同,我接觸的世界不同,看到的人群也不同。雖然您對我說過希望阿展的另一半要比他更愛錢,可是我不想讓自己變成一個只看見錢、看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