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
听到顧憐影的尖叫聲,雷震天手足無措了起來,不知道究竟是把扛到肩上的顧憐影放下,還是繼續背著。他只是看她受傷了,想幫她一把,沒想到竟引起這樣大的反應。
「我都是這麼背我家婆子的,沒事吧?!」
「人家是金枝玉葉,你這個死大老粗想干什麼?還不快把人放下喝你的酒去!」
突然,另一個吼聲震天的女聲出現在顧憐影身前。
「妹子,你千萬別介意,他就是個大老粗,什麼都不懂!」
「沒的事,雷大哥人很好!」被放下地的顧憐影羞澀地笑了笑,然後對著眼前一個巨大的身影欠了欠身。「嫂子!」
「好、好,好妹子!」一見有人叫自己嫂子,雷大嫂高興得心花怒放,連忙扶著顧憐影進了內屋坐下,然後仔仔細細地將她看丁一遍。「歐陽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娶的媳婦這麼標致!」
「我不是……」低下頭去,顧憐影有些傷感地說。
「別騙我了,歐陽說過,什麼時候帶個女人到我這兒來,那女人就是他的媳婦!」
雷大嫂大大咧咧地說,但看著顧憐影泫然欲泣的神情,又覺得事有蹊蹺。
「怎麼啦?鬧別扭啦?可歐陽也太不像話了,就算鬧別扭也不該連你的傷都不顧!」
「是我自己不好,不關紹波大哥的事!」顧憐影連忙解釋。
「不用怕!告訴嫂子發生了什麼事,這里有嫂子給你作主!」雷大嫂拍著胸脯。
望著雷大嫂善解人意的模樣,加上多日沒有人與自己對話,當下顧憐影就像遇到親人似的,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靜待著她的反應。
「就這事?」
但雷大嫂的反應卻相當奇特。
「歐陽也真他媽的太不像男人了!」
「是我的問題……」顧憐影急急地說。「我不該那樣做的。」
「好妹子,不是我說你,你就是太老實了!」雷大嫂怒氣沖沖地說。「要是我們家雷子敢跟我這麼擺譜,我就跟他沒完!不嫁他又怎麼了?用溫香玉又怎麼了?犯了唐律哪條啊?」
「啊?」
「而且啊,既然你現在已經想通了,想嫁他了,那還有什麼問題!來來來,嫂子教你一招,非讓歐陽死得很慘不可……」
「可是……」顧憐影有些遲疑,因為她並不想讓歐陽紹波死得很慘。
「可是什麼?光看你剛才小小尖叫那麼一聲,歐陽便嚇成那個樣子,就知道他這多情種子這輩子沒救了!來,我告訴你……」
說完這句話,雷大嫂就附在顧憐影耳旁嘰哩咕嚕地說了起來;而外屋的兩個男人自然也不示弱,喝酒喝得是七零八落。
「歐陽啊,你當真要這麼做啊?」霄震天邊打酒嗝邊醉眼朦朧地說。「我看那小丫頭都難過得不行了!’’
「不讓她難過她永遠也記不得我曾做過了什麼!」歐陽紹泣倒是清醒得很,但還是一杯接著一杯。「我的面子往哪兒擱?」」就是,男人的面子大過生命啊!」雷震天氣震山河地吼。「女人算什麼?」
「雷子,你說什麼?」突然,雷大嫂的聲音比雷震天的還響。「喝酒就喝酒,哪來那麼多廢話!」
「是、是!」雷震天連忙放低了音量。「不過我想那死婆娘一定會教小丫頭什麼壞心眼,你到時順著台階下就是了!」
「我有自己的辦法。」歐陽紹波望著雷震天的模樣大笑了起來。「不過看你這孬樣,就知道當初一定是順著嫂子鋪好的台階下的!」
「有什麼辦法啊,女人嘛,讓讓就是了。到現在她還以為當初是我怕她,不知道根本是我讓著她的……」
「雷震天,你有種給老娘再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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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門近在咫尺,望著這熟悉的一切,顧憐影的心簡直就像再也無法承受似的接近于靜止。而歐陽紹波在接近緘門時,也終于將馬車停了下來,然後抬頭望著『長安城」三個大字,良久良久都沒有動作。
「我!到了……」終究還是到了這一刻,顧憐影強忍住心中的哀傷,微笑地望著身前趕著馬的摯愛男人。「謝謝你。」
「還沒到那時候!」但歐陽紹波卻冷冷地說著,然後策馬進入長安城。
長安城依舊人聲嘈雜,但歐陽紹波卻東跑跑、西轉轉,並不斷地將一些包袱丟至顧憐影的座位旁。有次,他還將馬車停得遠遠的,然後一人獨自下車。
悄悄地掀開簾幕,顧憐影里著他走向一處布坊,與一個女人開懷暢談了起來,而他的臉上溢滿紅光,笑容滿面。面對著這一幕,她只能呆呆地望著,再也沒有任何感覺。
「是顧先生嗎?」
突然,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由車前傳過來,顧憐影定眼一看,是一個年約七旬的老大娘,被好兒個人扶著,而這群人全用著一種期待的含淚目光望著她。
「我是。」
彼憐影有些納悶地回答,但霎時間,便看著這一群人跪倒在馬車前。
「啊……你們起來啊!」
慌亂地下了車,顧憐影連忙想扶起老大娘,但老大娘卻怎麼也不肯起身,涕淚縱橫地不斷磕著頭︰
「果然是您……顧先生,您可回來了,求求您救救我家二傻子啊,求求您了……」
「顧先生回來了,二傻子有救了!」
而旁邊圍觀的群眾一見到這確確實實是顧憐影,全歡呼了起來。
「顧先生回長安了,咱長安城最優秀的女仵作回來了!」
望著身旁的人的笑臉、哭臉,听著他們高興的歡呼聲與哀求聲,顧憐影一時竟傻丁,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馬車前,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對她的態度似乎完全都不同了,為什麼?
「顧先生一路舟車勞頓,」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只見歐陽紹波撥開人群走了過來,靜靜地對大家說︰今日可否先讓她休息一宿,待明日她必向往日般為大家分憂解難。」
「顧先生,您真是長安城大慈大悲的女菩薩!」听完了歐陽紹波的話,老大娘又連磕了幾個頭後,然後才慢慢地起身離去。
待人群都散去後,顧憐影將簾幕放下靜靜地坐回車上,而不一會兒,一個大包袱又丟到了她的身旁,然後馬車又繼續行走,將她帶至一處她從未去過的巷弄。
馬車最終停了下來,听著歐陽紹波的腳步聲,顧憐影動也不敢動一下。
刷地一聲,簾幕被拉開了,歐陽紹波冷著一張臉瞪著顧憐影,而她只能傻傻地望著他,半晌後,歐陽紹波什麼話也沒說,將所有的包袱由車上取下、離去,如此三回。」
「下車!」終于,歐陽紹波的聲音出現在顧憐影的身前。
靜靜地下了車,顧憐影望著眼前景現,竟有一些怔忡。因為這房子跟她原來的竟是如此地近似,只是比以前大得多,屋前還有一個小院,小院中有個小小的花園,栽滿了各式花朵……
拿起車內最後一些東西,歐陽紹波踏入了房中,顧憐影跟隨在他的身旁,望著里頭的一景一物都跟從前相仿,分毫不差!
「這……」她微啟紅唇,無法置信地看著里頭的所有裝飾。
她以往烤火的小火爐、以往放書的小書箱、以往放勘尸工具的小布包,全在它原來的地方,而房內格局及擺設,也與那間房被破壞前一模一樣!惟一不同的是,這些東西全是新的、雅致的,但上面卻蒙著一層塵土,似乎是很久以前就放置于此。
「我歐陽紹波毀你一間房,理當還你一間房,自此後,我們兩不相欠!」歐陽紹波望著她訝異的眼眸淡淡地說,然後深深一瞥後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