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深愛這個為她好的男人。
她的小手很快地又拿起了麥克筆,在那一個願望上面畫掉吳真的名字,快速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我最希望元已晴跟湯凌霄在一起……」
寫完了這個願望,她看著自己寫下的心願,雙眸噙著淚,捧起天燈,又哭又笑。
「這才對咩!元宵節……就是『元』已晴跟湯凌『霄』的節日啊!」她吃吃地笑了起來。
「嗯——大概該寫的都寫完了,應該要來放了……」自言自語的元已晴將原本擺在地上的大天燈拿起來,抖了抖上面的落葉和沙塵,將放在一旁的壽金放署在天燈底下的鐵絲枝架上。
模模身旁芬芳的泥地,終于找著了打火機,元已晴開始要燃放天燈了。
喀擦……喀擦喀擦……
黑夜之中除了冷風呼呼吹過帶來的冷意之外,元已晴手中的打火機說什麼也不肯合作,喀擦喀擦的響聲只有幾絲火星上揚,泛紅的大拇指就這麼壓著打火機的開關,直到摩擦的疼痛感蔓延了上來,仍不見打火機燃起火苗。
「可惡!」
一時之間元已晴覺得嘔極了,就連打火機都欺負她?于是點火也不點了,委屈和生氣的感覺令她落淚,那只不合作的打火機被甩至一旁的泥地里。
原本還想要放個天燈來讓自己心情好一點,奈何打火機怎樣也不肯合作,元已晴蹲在一旁,什麼話也不想說。
淚水模糊了自己的視線,她試圖不要讓淚水滑落,但終究還是盈滿了眼眶,再度濕了臉龐。
是啊,她也像那些女人一樣,愛上了高不可攀的湯凌霄。就是因為天天看見他,天天比一般人更幸運地跟在他的身邊,于是自以為是這世界上最親近白馬王子的人……
她在別人的眼里,好像真的跟湯凌霄是一對;可是湯凌霄卻從來沒有對她有過任何表示,一切也不過是她的痴心妄想。
原本以為心痛的感覺,再也不會像當初陳約翰告訴她要分手時那般的疼痛,眼淚也不會流得跟那時候那樣狂放,悲傷的情緒也不會跟當初一樣地無邊無盡,但是沒有想到這次的感覺甚至比當初還要深刻——
「你寫好了願望卻讓天燈在地上爬行嗎?」
就在元已晴低潮落淚的時候,頭上卻傳來了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他怎麼會來到這里?
小小的肩頭抖動了一下,表示她詫異湯凌霄的來到;可是她現在哭得好丑,鼻涕眼淚一堆,還把蕭淑梅替自己畫好的妝都給弄糊了,她不想讓湯凌霄看到自己的丑樣。
「怎麼了?為什麼一直蹲在地上?你吃壞肚子了嗎?」
湯凌霄再度逼近蹲在地上的元已晴,但一察覺到他逼近自己,元已晴很快地又退後了一步。
這個小女人在搞什麼鬼?
湯凌霄皺起眉頭。外面風這麼冷,她好好暖和的屋子不待,跑來這兒做什麼?
身邊還有這麼大一盞的天燈,洋洋灑灑寫滿了黑壓壓的字,她小小的腦袋哪里來的這麼多?
為了要在那滿滿的人潮里面找到元已晴,湯凌霄可是費了好大的一番工夫到處打探,還拉了淑梅問話;蕭淑梅也不曉得元已晴在哪兒,只不過賊賊地暗示著元已晴在她的巧手之下打扮得相當美麗,恐怕是招蜂引蝶去了。
听得他頗不是滋味又擔心,最後終于在後門發送天燈的服務生那里問出了這個小女人的下落,循著他所指示的路線,一路來到了橘園里面。
「我、我沒事!你干嘛來這里?」
吸吸鼻涕,偷偷擦掉幾滴眼淚,說什麼也不願意讓自己最喜歡的男人看到自己的糗樣,元已晴很快地將天燈抓住,遮去臉上哭得亂七八糟的模樣,再擠出一句問話。
「你哭了?」他听出她顫抖的鼻音,濃眉皺起。「為什麼哭?誰欺負你?還是哪里不舒服了?」
「我、我打噴嚏啦!打了很大的噴嚏!這邊風太大,可能感冒了!」嗚嗚——別再靠過來了!
「感冒了?」湯凌霄擔心她薄弱的身子不堪冷風颼颼,連忙向前想要抱住她。
「那還不快點進去?里面比較溫暖啊!快點跟我進去!我叫人去拿溫度計替你量體溫,如果發燒了要快點送醫啊,」
「不、不用!難得來到宜蘭平溪,我要放天燈!」她繼續扯著一听便破的謊,死命抱著那一盞大大的天燈不放,就是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臉龐。
「你干嘛跟蹤我?里面不是有很多賓客嗎?這樣被人瞧見我們兩個在一起不太好吧?快點進去!別管我!」
「誰瞧見我們兩個在一起會不太好?」
他還是覺得元已晴行蹤可疑。一個女人離開熱鬧的屋子來到這麼偏僻的果園,莫非——「你約了其他的男人來這里?」
她在這屋子里看中了誰?
一想到她跟其他男人約會,那張素淨的小臉對其他人露出溫柔的微笑,小手勾著別的男人,甚至于花前月下,情不自禁地發生了一些干柴烈火的事情……
醋味濃厚的荊棘從他心底生長了出來,隱隱刺著他的心。
是誰令她心動?
「我約了男人?」
老天爺!這真是天大的笑話!她是因為看到他跟吳真兩人卿卿我我才會大受刺激地跑來這里發泄情緒,她哭得妝都花了,鬼才會喜歡上她呢!
「你才剛受過感情的創傷,你忘了嗎?」
湯凌霄的聲音有點生氣,擺出架子說教。「下一個男人一定會更好,不過也不需要這麼快就挑上新的男人吧?感情總要有療傷期,特別是像你這種對愛情太過單純的人,更是需要在情路上小心!」
「我……」元已晴傻眼。
他究竟在說些什麼啊?怎麼越說越離譜了?
「干嘛害怕被人看見我們兩個走在一起?除非那個男人對你真的有意思,否則他不可能會有其他想法的!你自己先別想太多,先交個朋友再說!」
湯凌霄咳了一咳,最後還是想要探探敵情。「不然……剛好我在這兒,你讓我鑒定那個男人看看,以我男人的立場來評斷,也好替你出個主意。」
「我沒有約男人出來啦!」元已晴急了。「別隨便亂想好嗎?我的意思是說,你跟我走得太近,被吳真小姐看到了不太好!」
「被吳真看到又怎樣?」他才不在乎呢!
每每想到吳真那幾近病態的優越感,希望別人永遠崇拜自己的模樣,湯凌霄就反胃,他很懷疑他當年為何會愛上她!
「但是……」藏在天燈後面的元已晴,咽了咽口水,小小聲地說道︰「但是你跟吳真小姐是男女朋友——」
「我們已經不是情侶關系了。」他不喜歡她誤會自己,很快地澄清。「我要跟誰戀愛是我的自由。」
宜蘭夜晚的冬風發起威力,呼呼地吹拂兩人所在的橘園中,狂風一來,橘園滿是結果磊磊的黃金果實隨風擺動,帶起一陣冷冽香甜,也揚起了元已晴手上的大盞天燈。
夜風吹,橘園周圍盤在竹園上的小電燈泡也跟著搖曳生動,好似一顆顆無法飛翔的螢火蟲,雖然不夠溫暖明亮,卻也足以發出微量的光芒,讓湯凌霄看清楚天燈上面所寫的字——
上面用黑色的麥克筆,寫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字,不過有一行字特別突出、特別大、特別顯眼。
看到這一行字,湯凌霄原本的猜忌完全不見蹤影,露出了他特有的微笑……
希望湯凌霄跟元已晴白頭到老
她蹲在寒冷的橘園里,就為了寫這個小小的心願?
原來,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有感覺。
原來,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喜歡那種下了班之後,兩個人窩在溫暖的黃燈下,共享晚餐、分享心事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