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的眼鏡!你的鞋子!」沈蕾吃人的目光和咄咄逼人的態度,彷佛就要把元已晴給拆吃入月復。「瞧瞧你這副模樣,活像民國四十年代的女教官……」
「可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很難去跑新聞啊……」
嗚嗚——她是招誰惹誰啊?怎麼連失戀都會遭到好友訓話?
「請問……我們可以上電梯了嗎?」
就在元已晴跟沈蕾兩個人快要在電梯里面演出全武行之際,外面一個細小的聲音,試圖打斷里面可怕的氣氛。
元已晴和沈蕾兩人不約而同地往外看去,曾幾何時,電梯外面已經是一雙雙等待進電梯的眼楮,敢怒不敢言地瞪著眼前這兩個霸佔電梯的女人。
「請……請……」
只見這兩個女人立刻收起了剛剛的全武行,乖乖地讓給這些準備搭電梯到各部門的同事去上班。
真是糗斃了!
就在兩個女人正想要緩緩地「倒車」,退出這個尷尬的場面之際,突然間元已晴的手機大響。
「喂?喂?」元已晴手忙腳亂地從包包里面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慌亂地應答。
真該死,手機什麼時候不響,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響起……
不過,這一通電話,卻令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驚之中——
「什麼?要我到總統府秘書長官邸?」
「你就是元小姐?」一被領進總統府秘書長官邸,只見蕭淑梅一臉微笑和善地看著自己。「請進,秘書長等會兒馬上就來。」
本嚕咕嚕……
白色的煙霧裊裊,精心雕花的歐式茶杯被一雙凍得紅通通的小手緊握著,元已晴沒有時間細細品嘗咖啡的美味,有的只有壯膽的決心。
扁滑氣派的黑色皮沙發上承著細瘦的自己,暖暖的暖氣從上方的排氣孔送入,干淨整齊的擺設中西融合,八角桌上的雙耳青瓷花瓶,插著綻放花瓣的朵朵白梅,最旁邊還擺了一個繪有八駿圖的古意屏風。
這樣具有中國風味又實用的辦公空間,令人感到很舒適,只不過元已晴實在沒想過自己會坐在這個總統府秘書長的會客室。
回想方才走進報社的辦公室大門時,便見到兩個大人物迎面歡迎——老董神情緊張,總編也是。
她明白,自己這麼一介平民,原本不應該大搖大擺地走進總統府秘書長官邸,也難怪董事長跟總編會那麼緊張,不過這會兒,會被請進官邸一定是因為——她那一篇報導。
蚌人造業個人擔,更何況她可是完全照實報導,說什麼她也不怕進得來會出不去。
香甜順口的摩卡咖啡滑入元已晴的喉嚨中,咕嚕咕嚕的聲音讓她心疼自己糟蹋了一份美味……
可是現在有比咖啡誘惑更令人想要尖叫的事等著自己,沒錯,那就是等待湯凌霄的到來!
元已晴推推自己粗框的黑眼鏡,拿起泛著光亮的公事包,安靜坐在柔軟的皮椅上,既來之,則安之。
她不停地告誡自己,總統府秘書長也是個人,她的報導也不過是將他不為人知的愛情故事鋪在陽光底下。
男未娶,女未嫁,這樣的新聞有任河困擾總統府秘書長的地方嗎?
她盤得整整齊齊的包頭往上一抬,恰恰對上了潔白牆壁上掛著的湯凌霄跟同仁的照片。
照片中的湯凌霄有著不輸給電影男星的俊臉,一張有稜有角的個性輪廓配上兩道濃眉,黑白分明的眸子,筆挺的鼻加上辯才無礙的嘴,說實話,他微笑的時候,不曉得令多少女人心甘情願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她記得湯凌霄對外公布的一些小檔案,有一堆顯赫的學位跟頭餃、還有歷年來當選某某民代……等等諸多戰績,最重要的一點是——
湯凌霄從政以來,從來沒有沾惹過一點桃花新聞!
有人曾經質問過他的性傾向,也有人試圖去打听他過去的一些情史,不過後來總是不了了之。
他的政績輝煌,不過情史就像是一本被上了鎖的秘笈,沒有人知曉,也無從打開。
實在是坐立難安,元已晴忍不住站起身,緩緩地走向八角桌上漂亮的青瓷花瓶,欣賞著恣意綻放的花朵,突然間羨慕起它們的安靜跟空白。
她縴細的手撫模著柔軟的白梅花瓣,慢慢地順勢而下。
做人好累……心中的思考亂成了一團,倘若可以,她也希望自己就像這白梅一樣毫無心思,那麼就不會受到感情的傷害……
啪擦!
就在元已晴的小手順勢往下的時候,突然之間雙耳青瓷發出些微響聲,接著,人間慘劇就在她的眼前發生!
雙耳青瓷其中的一只耳朵,竟在她這麼一踫之下,就跟瓶身分離了!
這……誰來告訴她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她又不是什麼神力女超人,只是輕輕一撥,這只花瓶的耳朵居然跟瓶身分開?
元已晴好希望自己現在就被天打雷劈、五雷轟頂,這麼糗的事情居然會讓她在見總統府秘書長的時候發生?這一只花瓶看起來可是像極了骨董珍藏品耶!
必須要有接著劑!
元已晴立刻開始尋找可以將花瓶恢復原狀的接著劑,無論是膠水、漿糊、還是三秒膠,只要能夠把這只花瓶黏好,她都會感謝上天。
她開始來到湯凌霄的大書桌前面東翻西找,小臉慘白,惶恐不安。
這不曉得要賠多少錢?不過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在湯凌霄進來前就把花瓶恢復原狀,否則她可能永遠走不出這扇大門……
什麼聲音這麼吵?
湯凌霄感到疑惑,他剛剛讀著一份關于缺水問題的報告,有點疲累,就躲在八駿圖屏風後面小憩一下,現在卻被屏風前面窸窸窣窣的聲音給吵醒。
他偷偷地從屏風後面看出去,只見跟照片上幾乎一模一樣的老氣女人元已晴,已經來到了自己的書房,而且還笨手笨腳地拿著他的強力膠想要黏回那只斷耳花瓶!
哎哎哎——
怎麼回事?怎麼一點都弄不上?
元已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那強力膠好像不太能馬上黏合花瓶,這下子該怎麼辦?只見她慌張地涂在斷裂處的強力膠,因為勉強壓上去的關系,冒出了黃黃的膠汁,放手了又怕立刻會掉下來,真是氣死她了!
她怎麼會如此不幸呢?就連個花瓶都跟她作對!
她這二十幾年來的人生,好像除了在學校念書的時候平順之外,出了社會後,她的人生便再也沒有「平順」可言;她其實不要求自己要多麼幸運,只要能夠過著遠離意外跟悲傷的平凡日子就夠了……
但是上天似乎連這點小小的願望都听不見。
她遇到了一個只想要玩弄別人感情的男人,一段飛蛾撲火的感情讓她吃足了苦頭,她沒有別人那麼幸運,只能夠暗自垂淚。
凝視著牆上的相片,她又再度回想起黃韻韻在接受她的專訪時,臉上露出的那種幸福表情。
「如果……」她喃喃自語道!「我喜歡的人……也能像秘書長那樣專情就好了……」
是的,如果她能喜歡上一個專情的男人就好,她相信自己這麼多年來的付出絕對不會是一場空。
元已晴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吐出的全是上好的咖啡豆香跟她的滿腔無奈。
她的命運真是粉不順啊……
「你又不是總統府秘書長,你怎麼知道總統府秘書長很專情?」
就在她沉溺于自己的幻想的同時,突然間一個低沉的男聲回蕩在會客室之中。
元已晴嚇了一跳,沒有想到在她身後會傳來其他聲音,她屏住呼吸,厚厚鏡片下的眼楮睜得老大,深色套裝下的心髒緊張得快要狂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