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齊挑眉,向自個兒的護衛使了個眼色,他們旋即架住這位出言無狀的兄弟。
「你們別架著我嘛。」
阿銅急得像匹月兌韁的野馬,無意識地對自家兄弟揮拳,這大不敬的動作卻激怒他們,身體挨了好幾拳。
被制伏在地上的阿銅再也顧不得什麼,朝知書堂里放聲大吼,「三公子,巧意姑娘要搬到京城!」
鮑孫添壽立即丟下手上的筆,沖出知書堂來到他面前。
「你再說一次!」
「巧意姑娘正在整理家當決定要搬到京城,可能這輩子再也不回杭州城。」
他蹙眉,「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想啊,可是幾位公子擋下我。」主子這可冤枉他了,他可是一接獲消息馬上來通報,可卻這被群好事者給阻撓。
鮑孫添壽一想到史巧意要永遠離開杭州,便急切地跑去要阻止,哪知公孫府大門口卻被一堆東西堵住,里外的人都無法通過。
「快把這些東西搬開!」他怒沖沖地吼,「這些大型家具到底誰搬來的?!」
其中一位家丁唯唯諾諾地開口,「這些是夫人請……師父做的新家具,說好為將出世的小少爺添增喜氣。」
他等不及家丁搬開它們,在眾目睽睽之下翻牆而過,叫府里內外的人全看傻眼了。
沒想到公孫府的三公子竟然會翻牆,沖向史府。
看來傳言是真的,三公子對那位總追尋在他身後的史府小姐動了真感情……
「為什麼不把門撞開?如果小姐出了什麼事我唯你們是問!」史夫人一邊罵著辦事不力的下人,一邊著急拍著女兒的房門。「巧意,你開開門,娘進來幫你整理東西好不好?」
史夫人看到門外兩大箱整理好的衣服慌張起來。由於女兒太在意臉上的傷疤,珍寶齋所有的生意全落到丈夫及公公身上,現今府里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前兩天,女兒和三公子出門賞荷回府後,就把自個兒關在房里一直哭,今早更是莫名其妙地整理起衣物,吩咐馬夫備好馬,說要到京城長住。
這孩子若真的在京城長住,她這個當娘的哪能放心。
見公孫添壽趕來,她倏地抓住他的手,「巧意正在收拾行囊,快點幫忙勸她開門。」
他點點頭,示意眾人退離房門幾步後,用力拍著門。
「巧意,是我!快點開門!」他拍門的力道大到門板及窗子都在震動。
而在房里整理貼身衣物的史巧意一听到他的聲音,一顆心頓時慌亂起來。
昨夜,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遠離杭州,如果再見到阿壽,必會影響她的決定。
「史巧意,你要再不開門我就破門而入!」拍門拍好久的公孫添壽下了最後通牒,生怕她一個想下開做出什麼傻事來。
他快闖進來了!
反正銀兩帶夠,這一路不愁穿不暖、吃不飽。
心念至此,她戴好面紗,輕輕地拉開梳妝台旁的窗子,左右看看後,拿好包袱,雙手撐著窗沿,以一種很不淑女的姿勢努力將自個兒的身子翻出房間。
就在這時,公孫添壽再也沒耐性地舉腳踹開房門,大跨幾步,攔腰抱起正要爬窗溜走的她。
「放開我、放開我!」她的拳頭不客氣地招呼他的背。
史夫人連忙走進房,「三公子,你快放下巧意啊。」
鮑孫添壽粗魯地將她丟到床上,板著臉看向史夫人,「夫人,請你們先出去,順手把房門關起來,我有事得和巧意談談。」
史夫人擔憂地看了女兒一眼。孩子們的事該由他們自個兒去解決,況且除了三公子,也沒人勸得動巧意了。
「那……你們好好談談。」示意大夥退下後,她才將房門關上。
房里安靜了,除了窗外傳來的鳥鳴,再也無其他聲音。
鮑孫添壽瞪著史巧意好一會兒,瞧她垂低小臉一語不發,他惱怒的踱著步子,最後,在她床前駐足。
「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逃離?」
為什麼?
她露出一抹苦笑,「我想離開還有別的理由嗎?況且你說過,你不要這樣的我,所以……唉!」
他楞了楞,想著前日在西湖旁不經大腦所說過的話。
他靠進床榻,取下她遮面的薄紗後,低下頭來,他拉開她掩面的雙手,看見她又悲又痛的表情,他心疼地將她摟進懷里,輕輕的說︰「你不要難過,那天我說的是氣話,不是真心的,其實我……非常需要你,真的!」他好後悔說了那些話,現在可好,她整里包袱要永遠離開他的視線里。
她微斂眼眉,「可是這道掩不住的傷疤……」她眼里含淚,憂傷地凝視著俊美的他,「那四位媒婆說得對,我配不上俊逸的你,可是我又無法克制愛你的心,更無法忍受將來有一天得面對你與其他姑娘成親的情景,我想我還是離開的好。」
他抑郁地盯著她在陰影中顯得格外脆弱的側臉,輕輕撫過她的疤痕,喃喃道︰「在我的眼里,你始終沒變。」
「可是……我變了。」
他搖搖頭,以額抵著她的,望進她哀傷的美眸里。
「容貌雖變可是人心不變。」他的掌大膽的覆上她的胸口,換來她的輕喘。「我並不是膚淺的男人,你這麼多年的追逐,讓我看清你的執苦,我怎能放過如此美好的姑娘?」
史巧意捺下喉際的澎湃和決堤的淚水,用力地點點頭。
如釋重負的笑意出現在公孫添壽的臉龐,她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
「以前都是你追逐著我,這回讓我來追求你,用行動與真心來敞開你的心扉,好不好?」他聲調低沉,像在許下誓言一般。
她的杏眸燦燦地注視他,「對我這麼好,你覺得值得嗎?」
「非常值得。」他看著她,緩緩低首吻上她的芳唇,「就用歲月來證明,我對你到底真不真心,前提是,你別將我排拒在你心門外,盡可能調適自個兒的心態,好嗎?」
在他誠懇的誘導下,她不由自主的輕道︰「嗯……」
經過一段日子的調適,加上公孫添壽對她呵護備至,史巧意心結略開,人也變得開朗許多,常常踏出閨房在花園走動,偶爾甚至還會翻看珍寶齋的帳簿,只是還不敢踏出家門,生伯外人以她的容貌大作文章。
她的進步看在親友眼里格外覺得安慰,而公孫添汝調制的藥膏也開始出現效果,那道疤愈看愈覺得它顏色變淡了點,再抹個一年半載,或許就能消失。
風和日麗的午後,史巧意閑適地在榕樹下繡著帕子,雪白的絲絹上已經繡了一只鴛鴦,她正要繡另一只,好讓它們成雙成對。
她挑起女敕紅色的絲線,穿過細針,側頭思索該如何下針時——
「巧意!」
這記呼喚令她驀地一驚,一個分心,食指不小心被針刺傷了,瞧見雪白的絲絹浮現觸目驚心的鮮紅,她秀眉微擰。
鮑孫添壽高興來到樹下,坐到她身邊。
「方才我談生意回來時,恰巧撞見史老太爺,他老人家還有事,便托我將這黑糖糕先拿回來給你吃。」他取出包在油紙里的糕點時,她眼楮一亮。「等會兒讓小翠泡一你最愛喝的柿葉茶。」
「嗯。」
這時,他才注意到她食指上的血珠。
「這是怎麼回事?」他握住她的手皺眉審視。
「我繡帕子時不小心扎傷的。」她羞怯地欲抽回手,卻抽不回來。「女兒家縫縫繡繡多少會扎到手,況且這傷口很小,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