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前日黑衣人傷了她之後,他那小心翼翼料理她傷口的神情,亦已深深烙印在她心上,永難忘懷.
他毫無隱藏地把真情攤在她面前,而她卻停留原地猶豫不決,似乎太不應該
茹芯掀汗車簾子一角,看見幾位精心打扮過的姑娘就站在不遠處,以傾慕的目光看著正與人談事的段臨郡。
她覺刺目,心沒由來地慌了起來。
「師傅,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寨子里可安好?」
王師傅撫著山羊胡呵呵笑道︰「大家各司其職.孩子們用功讀書,沒發生什麼大事。」
「頭兒。」一名身材縴細美麗的綠衣女子微笑地來到他面前,恭敬地奉上一杯茶。「先喝口水,您這路上辛苦了。」
段臨郡接過杯子一口飲盡,笑道︰「不辛苦,因為我擁有一位美好的娘子。」
此話一出,原本滿臉期待的姑娘們表情迅變,宛如發生天大的災害,此起彼落地發出來哀泣聲來。
綠衣女子淡雅一笑。「那可要恭喜頭兒娶到美嬌娘了。」語畢,她福個身,從容離去。
外頭發生的事,茹芯全看在眼底。
綠衣女子雖然從容離開。但她眼底閃過的落寞全教她瞧見,方寸浮上酸澀,揮也揮不去,她不愛這種感覺。
她向來愛觀看別人面相,那女子一身書卷氣質,不像尋常姑娘,看阿郡的目光看似平靜,其實是將情緒壓抑在眼底最深處,讓人不易瞧出。
她到底是誰啊?
秀眉微攏,輕輕放下車簾子,低忖思索那位擾她心神的女子。
車幔被人撩開,映人眼簾的是她最熟悉的面孔。
「家到了,該下車嘍。」段臨郡拉開蓋在茹芯身上的被子,細心整理她的儀容。
「家到了?!」她愣愣重復他的話。
家,她有一個家?
段臨郡笑開臉,雙手伸向她。「我的家也就是你的家,不比擎天堡華美,請你別嫌棄。」
「再苦的日子我都走過,就算要我洗手做羹湯,我也不會眉頭。」洞悉他有抱她下車的意,她連忙再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不行,你有傷在身。」他相當堅持。
茹芯根本無法阻止他的決心,只能羞怯地將臉埋進他胸口不敢見人。
段臨郡不理會眾人暖昧的目光,抱著肩上有傷的她大方踏進自己宅子里。
泵娘們的哭泣聲仍猶在耳,教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殘忍。
因罪惡感然使然,她聲若蚊吶地向那些哭泣的姑娘道歉,
「對不住。」
天龍寨是個有人情味的地方。寨主住的宅院沒什麼門禁,因此居民有事沒事都會來串門子,她的到來使得寨民的往來更是頻繁。
大家對她實在好奇,于是紛紛帶雞鴨與生鮮蔬果前來探看,讓伺候兩人的丫環收禮物收到手軟。
雪梅果的藥效強又具生肌養膚的功效,茹芯肩上的傷已生出淺紅色的肌膚,看來很快就能恢復從前的膚色。
段臨郡出門辦事,所以茹芯今日心情特別好,因為可以正大光明走出宅院逛逛,而不被愛擔心的他所阻止。
正在打掃廳堂的丫環手里抓著抹布小跑步到她面前。「夫人,您要上哪?」
「去外頭逛逛。」
「那要不要奴婢陪您?」
「你忙你的,我自個就行。」她才不要人跟,這樣很掃興的。
丫環一臉為難,不自覺扭緊抹布。「但頭兒交代奴婢看妥夫人,況且夫人傷口初愈.事事得小心點才行。」
為人奴僕得懂得看主人臉色。光看頭兒對夫人噓寒問暖的溫柔模樣,想必非常重視她。她做人家丫環的豈能輕心以待。
「我知道。」茹芯心思轉了轉,板起臉色。「我房間有點亂,被子得曬一曬.你馬上去幫我整理,我回來要檢查。」
「是。」丫環低頭恭敬回應,忽覺不對,頭一抬眼前的人早就溜出大門,不見人影。
晌午過後,天空清爽無雲,很適合出游踏青。
茹芯帶著悠然的心情,身心愉快欣賞山寨的風光。
天龍寨坐北朝南,三面環山,緩平的山坡都開墾為梯田,是一番江南水田的景致;走至高處她意外發現天龍寨依山傍水,是處絕佳的風水地。
她對選此處為居的前人心生佩服.想必那人是位精通地理的風水師。
天龍寨里因是依山而建,有些巷道得改為梯台連接每戶人家,高低錯落的黛瓦青牆看來,簡單樸素。
太久沒散心的茹芯,一派輕松悠閑地逛著,友善地對朝她笑的居民頷首回應。
此時,巷子里的兩位女孩各抱著一個小竹簍,只顧著說話沒看路,在一處轉角猛然撞上她,竹簍內的東西散落一地。
女孩們撞疼的唉叫聲讓茹芯好生愧疚。
「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她邊道歉邊幫忙拾東西。
臉較圓潤的女孩站妥身,拍淨衣裙,好奇地打量她。「大姊姊,我識得你喔!」
清脆爽朗的語氣教她一愣。
「不只我認識你,全寨子的人都識得你喔。」她故作神秘道。
「你們曉得找是誰?」她們素昧平生吧!
「當然曉得,你是頭兒叔叔的新娘。」她得意的說,繼而與身旁的尖臉女孩異口同聲道︰「是名副其實的押寨夫人。」
押寨夫人?!
茹芯恍然大悟,她嫁給段臨郡成為他的妻子,的確可以算是押寨夫人,想著這詞兒教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夫人笑起來很美耶。」尖臉女孩羨慕地說。
「是嗎?」茹芯幫忙拾妥針線,憐愛地拍拍兩位女孩的臉兒。「你們也很可愛呀。」
她們歡喜地笑顏逐開,接頭交耳好會兒後,圓臉女孩開口問︰「我們帶你去一個地方玩好不好?」
話落,兩人各牽著茹芯一只手。不等她回話就拖著她跑。
須臾,她們下了決定,「你們要帶我去哪?」至少讓她知道目的地嘛。
女孩們沒回答她,逕自拉著她來到一間以籬笆圍成小院子的房舍,屋下有幾位年紀相仿的女孩認真地學習針黹,教她們的就是那位縴秀美麗的綠衣女子。
「大妞,小倩,你們來遲嘍。」
蚌倩急快解釋,「王師傅罰我們寫書?才會來晚的;但我們把頭兒的新娘子給請來了,可以……唉啊.哪個詞兒怎麼?」明明有教過,怎麼又忘了。
大妞翻了個白眼,小嘴貼附她的耳畔,「將功贖罪。」
「可以將功‘圖’罪!」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姑娘家全都笑翻了,而當事者模著頭不曉得大伙在笑什麼,渾然不知自個說錯成語。
茹芯笑盈盈地來到綠衣女子面前。「你好,我是韓茹芯,往後就喚我茹芯好了。」
她溫雅淡笑,「我的名字就如我的衣色,喚作綠衣。」
兩位初識的女子在有禮的微笑中暗暗打量彼此,直到女孩們呼喚她們,才拉回心神。
「都忘了你是客人,還讓你直站著。」綠衣以袖拍淨一張短凳,然後奉上香茶。「請坐,請用茶。」
茹芯撫裙而坐,微笑接過茶,轉頭瞧見一名愁眉不展繡著布的女孩,她放下杯子悄悄挨近她的身邊,好心的指導她針法。
有事可做下,她不再覺得無聊,將所會的針法技巧傾囊相授。
第六章
靠山吃山,寨子婦人白日大半都在田里幫忙,家里十歲左右的女孩除了到王師傅那兒習字外,午後還得到綠衣那兒報到,一同學習針黹及基本的刺繡技法。
女孩們個個專注學習,因為她們明白學會女紅,一來可幫忙家務,二來將來嫁了人夫家才會滿意。
茹芯與綠衣認真教授她們針法,時間過得很快,一不注意就周末時了。
女孩們結伴快樂地離開,房舍前就只剩下兩位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