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喜愛無悔的嗎?」茹芯很有耐心地再問一回,存心捉弄人。
銀花無所適從地眼珠子左右轉動,最後輕輕地點頭。
無悔為人老實、人品不錯,她傾心他是有理由的;而銀花貼心可愛,他們能成雙,是天成的佳偶。
那她呢?
二選一、還是兩位都不選?
「銀花.在你眼中石家二公子與段分子,哪位才是好男兒?」
「石二公子溫文懦雅,段分子豪氣干雲,他們是不同典型的男人,很難比較的。小姐這般問,是否兩位好男子讓你難以選擇啊?」銀花哪個也不得罪,中肯地道。
她一針見血的問話,令茹芯不由自主地羞紅了臉,心虛的表情令銀花眼楮一亮。
「教我說中嘍!」她暫且擱下主僕之分,好姊妹似地拉拉她的手。「快告訴我,你心里最在意、最重視的是哪一位?」
「我只把他們當朋友,從未想過男女間的情愛;所以……這才讓我困擾。」茹芯求助地看著與她同歲的銀花。「你可不可以教我,如何婉轉地回拒他們?」
她的身份令她只能寸步不離地待在擎天堡,注定孤獨一生。
最疼她的爺爺在世時,曾為她排過命盤,指出過十七歲後,她的運勢走至夫妻官,有位命中注定男子會成為她的夫君。
可是她不想牽連其他人,這個苦就由她來受好了。
銀花困惱地搔搔小腦袋。「這事兒小婢不曉得如何幫小姐.對不住。」別人的情事最難處理,她一個涉世不深的丫環豈有資格教主子這等人生大事.
「沒關系,我會向他們說明白,別為我蹉跎光陰.以免錯過更好的姑娘;再說義兄要我永住擎天堡,可能意味著不想讓我嫁出門。」茹芯態度樂觀地綻抹笑容。「這個大家庭我賴定了,這輩子注定要當個老姑婆。」
若能長久在此,她甘心當位嫁不掉的老姑娘。
司徒滅日夫婦本要在仲夏時節才回堡,打算兩人一路由苧往北走,沿途欣賞各地風光,但掛念孩子的古初月匆促催丈夫盡速踏上回,打亂司徒滅日原本計劃好的行程。……
到杭州後他們便與石禾謙夫婦分道揚鏢,約莫五日的路程,兩人終于帶著一堆名產、禮物回到擎天堡。
主子回堡可是件大事,當廚房準備上等萊色為他們夫婦洗塵.
大伙兒歡樂地用過膳。司徒滅日夫婦分發禮物給其他人後,便與眾人閑話家常,見時候不早了,才回自個的院落休歇。
看完書正要上榻休息的茹芯,在丫環的通報下披上外衣,來到司徒夫婦院落里的書房。
「初月姊找我有什麼事嗎?」僕奴大多回房睡覺,都這麼晚了.到底有何要事需她來這一趟?
迸初月坐于燭火前。放下手上的醫書,漾著恬美微笑打量著她。
好古怪的眼神!
茹芯心有戒慎。啟口輕問︰「初月姊,你干麼這般瞧著我?」
「茹芯十八歲了吧?」
她點頭。
「與我那俏丫環銀花同歲數。」古初月笑看她,「銀花許給無悔,我想再次作主幫你找一門好親事。」
乍聞言,茹芯不快地瞅向滿臉促狹的她.「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玩!」
處理完積存一段時日事務的司徒滅日,從內室走出來。「你初月姊不是在開玩笑。」
茹芯神情一斂,看向他。「這事是真的?!」她的語氣疑信參半。
他點點頭,「賢妹,你年歲也不小了,是該找戶好人家了。」歲月如梭,茹芯來到擎天堡都三年了,小丫頭已蛻變為大姑娘,身為異姓兄長的他是該為她找個好歸宿。
他的話令鮮少動氣的茹芯發了火,心頭直冒怒氣。
為何要安排她嫁人?
他們明明曉得她不堪回首的過去,也知道她打定主意不嫁人!
她不安地來回走動,雙手握得實緊。最後,走到古初月面前。
「初月姊,我不嫁!」她慎重聲明。
迸初月看她神情堅定,想到她背負的責任,柔軟的心頓時泛起憐惜,伸手拍拍她溫潤的芳頰。
「茹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本就天經地義,再者,成親之後夫妻倆互相扶持,美滿共度一生何嘗不是件美事。」
她閉眼輕搖頭,腦海浮塵封的往事.艱澀開口,「重點是我的身分、我的責任,我怕會牽連娶我為妻的男人啊。」
迸初月無奈地嘆口氣,明白她在芳華年少時經歷了人生最大的苦難,仇恨早巳根深蒂固地植入心房,一時間難以拔除。
可她只是位姑娘家,扛的責任卻比皇帝還重,心頭的秘密沉
重如石,教她無法敞開心房,與同年的銀花相比,她沉靜得教人擔憂。
他們夫婦倆想幫她,不知從何幫起,唉!
「義兄為你找的那個男人一定有本事可以保護你,這點你不必擔心。」
茹芯萬萬沒想到司徒滅日動作這麼快,已經為她覓尋好對象。周密的心思轉了轉,心房頓時涌上委屈。
「原來你們早就汁劃好要將我趕出擎天堡。」她難過地嘟嚷著。
迸初月心細如發,多少瞧出她的心思,拉著她的手示意她坐下談話。「別多心,我們不是要趕你出堡。」
「對象都為我尋好,不就是想將我這麻煩趕出擎天堡?!」茹芯聲調陡地走高,氣憤下根本听不進她的話。
司徒滅日本要啟口相勸,卻讓妻子伸手制止。
「不是要趕你走,而是想為你找個好歸宿。」古初月微笑端視她怒顏好會兒,再道︰「倘若你在踏雪尋梅谷里,哪有嫁人的機會,就算我想逼婚也不成。可是咱們都出谷了。而我已嫁人生子三年多,如今為你安排親事,是因為我們都不希望你孤老終生。」
曾經,她懷著怨恨決定永居山谷里,結果卻陰錯陽差被逮回來,不但解開了上一代的恩仇,還化解了心中的恨意,甚至擁有一段美滿婚姻。
擁有家庭後,她實在不願好友托她照料的小妹子孤獨走一生,真心希望有位好男兒能陪她,信守一生.
「茹芯,我問你。」
茹芯仰首,怒意未退仍擰眉瞧著古初月。
「事隔多年,你該放下從前的悲痛才是,茹芯是你給自己取的新名字,既然期許將來生活如新,你又何苦活在過往的陰影中,執著過去不放過自己。」說至此.她深深嘆口氣,「躲了這些年,那些追尋你的人應該認為你已經死了,世上不再有韓安萍這個人。」
聞話,茹芯心情平復了些。
初月姊說得沒錯,十三歲那年她給自己一個全新的身分,因為她巧遇生命中景重要的兩名貴人;十五歲那年,她意外來到擎天堡,司徒滅日突然認她為義妹,好讓她名正言順地接受他的保護。
他們極力給她最好的一切,只要求她拋開過去,能過得快樂、開心。
但親人的死帶給她的震撼實在太大了,猶記那時,是她親手埋葬他們,這般深沉的痛苦豈能說忘就忘?!
風由窗台吹進來,數盞燭火隨風搖曳,投映牆壁上的人影不住晃動,勾起她的記憶——
血肉模糊的親人、支離破碎的家庭……腦海浮現的盡是可怕的景象。
茹芯頭痛萬分地抱住頭,還屈起雙腳蹲在牆角,臉色異常的蒼白。
成為神算的傳人又如何?他們窺天探地,算盡天下的人事物,卻沒法算出災禍將至,終究無法改變命中的定數。
命運,實在是個神秘又教人畏怕的天機。
迸初月很擔心地隨她蹲下,探手安撫地拍拍她的肩,「沒事吧?」
茹芯撥開她關心的手,猛然站起身一聲不響就奪門而出。
「韓茹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