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他是說展凌霄嗎?
「小少爺老在書房內纏著姑爺。」媚兒收起碗笑說。
天性使然吧!這對父子成天玩在一起,王府里也出現難得的歡笑聲。
曲夕蓉讓媚兒先退下休息,與兒子一起躺在床上。
「他……對你好不好?」她吶吶地問。
「叔叔嗎?」
「嗯。」
「叔叔對我好好喔!他照顧娘,又教我寫字。」冀兒玩累了,摟住母親頻頻打哈欠,倦意說著,「如果我的爹像叔叔這般好的話,娘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曲夕蓉瞧見兒子靜靜睡著了,體力尚未完全恢復的她感到疲累,也想睡了。
她可以狠心斷絕與展凌霄的一切,卻不能阻止冀兒認祖歸宗啊!
看在他對冀兒很好的份上,她願意告訴兒子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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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經過十多日的調養後,曲夕蓉身體逐漸康復,臉色紅潤了些。此時,她坐在床畔,為兒子縫制夏衣。
既然回京,他們母子倆不可能再回江南,畢竟繁華的北京城里有她所牽掛的人事物。
「小姐,我怎麼愈縫愈奇怪!」媚兒愁眉苦臉地向主子求救。她運起針來繡洞一大一小,樣子丑得可以。早知道,以前乖乖跟小姐學習不就成了。
曲夕蓉見了她縫好的衣服,忍不住莞爾一笑。「衣服雖然補好了,但你想承太會穿它出門嗎?’’她挑開線
頭,抽出絲線。「我幫你縫幾針,看清楚點嘍。」
快當新娘的媚兒,急急向主子討教縫紉技巧,希望能為未來夫君盡點心。她專心的模樣,有別于從前要她
核算賬目時的懶洋洋模樣。
「縫了幾針,須在這里繞針再打結。看清楚了嗎?’’曲夕蓉縫至一個段落,將衣服還給她。
「我……盡量試試看。」話完,她又與針線搏斗起來。
春天的午後,隨風吹進淡雅的花香,曲夕蓉的目光不自主地移向窗外生意盎然的園子。
她放下手上的針線,側首看向媚兒。「我可以出去走走嗎?」
「當然可以。」她是府里的女主人,愛到哪兒就到哪兒,不需他人同意。
曲夕蓉穿好素雅又保暖的衣裳,讓媚兒隨意梳了個譬便走出房門。
忙碌的僕人們見到她,紛紛向她請安。
媚兒見大家這麼關心主子的模樣,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小姐雖然身體還未完全復原,但仍掩不了她那渾然
天成的純美氣質。
主僕倆走出凌蓉院,有說有笑地穿過回廊時,听到後院傳來歡笑聲。
是冀兒的聲音!
緩緩來到後院,她們瞧見冀兒正在跨馬步,而展凌霄拿著一枝細竹子,嚴肅地站在一旁。
曲夕蓉愕然看向媚兒。「他在干什麼?」
「姑爺在教小少爺習武。」
首先發現母親站在回廊上的冀兒,立即丟下展凌霄奔向她。「娘。」
她蹲,拍去兒子衣服上的沙土,拿起手絹拭淨他小臉上的汗水,關懷問︰「累不累?需不需要喝水?」
「不累。叔叔說我若學會武術就能保護娘了,所以一點都不累。」他漾起可愛的笑容,笑看著她。
曲夕蓉內心盈滿感動地整理他的衣裳,撫模他因習武而紅潤的臉頰。
「你若不喜歡,我可以停止教他。」
她抬起頭,看向展凌霄。
自她清醒後,他有十多日沒見到她了,僅借由媚兒每日的報告得知她復原的情況。
「不,冀兒是男孩子,總需要訓練的。」她平靜地看向兒子,輕柔地對他說︰「娘不是說過,爹在京城嗎?」
爹!展凌霄渾身一震,靜靜地看向母子兩人。
冀兒點點頭。「娘不是說過,我長大後才可以找爹嗎?」
「其實你爹就在這府里,而且還很疼你。」曲夕蓉目光移往展凌霄身上。「那個人冀兒一定認識。」她板過兒子的身子面對展凌霄。「他就是你爹。」
「叔叔是我那個不負責任的爹?」他驚訝地張大嘴。
她擰眉輕斥,「不能這麼說你爹!」
「但他從來沒照顧過你,你叫我怎麼認他?這樣的爹我不要。」
曲夕蓉一臉驚訝,兒子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不能大逆不道,快道歉!」她難得對孩子動氣。
「我沒說錯,我不道歉。」他一臉倔強毫不妥協。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冀兒的臉上。
「別打孩子。」展凌霄急忙上前阻止,卻已來不及。
「娘,你打我!」冀兒眼眶含淚哽咽說著。娘不曾打過他,從來沒有……
曲夕蓉怔怔瞅住兒子強忍淚水的模樣,怯怯伸手撫模他的臉頰,愧疚低問︰「痛不痛?」她是不是下手太重
了?!
冀兒稚氣地點頭,淚水一顆顆地滑下臉頰,他扁著一張嘴,像極可憐沒人要的小狽。
她將兒子輕輕擁人懷。「娘不是教過你,人不能忘本,做什麼事都得慎終追遠。咱們的家鄉在北京城,而
冀兒又是展家的血脈,應當認祖歸宗才對啊!」她徐徐地說著,希望兒子能曉明大義。
冀兒听了態度沒有剛才來得堅持,但他還是忍不住反駁,指著展凌霄。
「他從來沒來找過我們,連你生病倒在大雨中他也沒來救你。」去年春末的一場大雨,娘病倒在路旁的景
象,他至今仍是記憶猶新。
曲夕蓉沒想到,因為她的刻意逃離,使孩子對父親產生誤解。
曲夕蓉急忙搖頭解釋,「你爹並從未停止找過我們,是娘躲在西湖邊,讓爹找不到。」她捧起兒子的臉,眼眶盈滿淚水。「你爹從未對不起娘,是娘沒臉回到這里,若有錯,你該怪我才對。」話完,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慢慢滑落眼角。
「娘,你別哭、別哭。」冀兒貼心地以袖子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娘哭,他也跟著想哭啦!
展凌霄緩緩靠近母子倆,听見他們的對話,他不禁悲從中來。
一位縴弱的女子獨自養大孩子,得付出多少心力啊?經由紅袖的敘述,讓他明白妻子不回來的原因,為此他更加自責對她的二度傷害,心疼她所遭遇的一切。
「冀兒听娘的話。」曲夕蓉再次將兒子轉身面對展凌霄,雙手輕放在兒子小肩膀上,柔聲低語,「來,乖乖走過去,叫聲爹。」
他回頭看見她鼓勵的眼神,盯了展凌霄好一會後,緩緩向他走近,輕喚聲,「爹。」
展凌霄感動地抱高兒子,高興地轉了好幾圈。
案子相認的情景,讓曲夕蓉寬心一笑。
正當她要轉身離開時,展凌霄抱著兒子走到她面前。
「我們一起到祖先面前上住香。」他欣喜地對她說著。
「你們去就行了,我想回房休息。」她沒有臉去面對展家祖宗。
正當曲夕蓉要悄悄離開時,展凌霄放下冀兒,即時抓住她。
「放開我!」她下意識叫出聲,全身警戒地看著他。
他瞧見她眼中的恐懼,一臉失落地收回手。
「你身體還未康復,需不需要我送你回房?」他擔心地問著。
「不用了,媚兒在前方等我。」她鎮定地吸口氣,不讓胸口的酸楚泛濫而出,平靜地說︰「我明日會回家。」
回家!
「這里就是你的家啊!」她是他的妻子,更是展王府的女主人,這里是她一輩子的家!
她轉過身背對他,輕道︰「孩子已經認祖歸宗,我明日就會回娘家,再麻煩你送封休書來吧。」
展凌霄一臉不敢相信。他才剛找回她,她竟一臉冷漠要離開,並要求他寫好休書,以斷絕彼此的關系。
「這怎麼成!你要我以什麼理由休妻?」她可是他最愛的妻子,說什麼他都不會答應。
「七出隨便選一條。」
「蓉蓉!」展凌霄生氣地吼出聲,立即來到她面前,單手托起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