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批閱完這些堆積如山、內容既枯燥又乏味的奏折,他那一雙深邃不見底的黑瞳依舊毫無一點倦意,仍然神采奕奕,仿佛批閱奏折對他而言是生活中最大、也最不可或缺的樂趣。
站起身,雙眼突然看著緊閉的門扉,他微微扯唇一笑,像是早就知道某人會來造訪;他雙手支于身後,從容不迫地等待著在此深夜前來打擾之人。
丙然,那男子站在門口沒多久便徑自推開門,緩步走入;一看見昔絕封那張神采奕奕的臉,男子著實吃了一驚。
「薄烈,這麼晚找我有事嗎?」他半眯著俊眼、唇角微微地勾起,看著前來找他的昔薄烈。
「大哥似乎早就知道我要來了。」昔薄烈沉聲問著。
「遠在十里之外,我就听見你的腳步聲了;你走路還真是大聲。」他的眸底突地變得深沉而不見底。
「大哥就是大哥,什麼事情都逃不過你的法眼。」昔薄烈聳聳肩,一副贊嘆地道。
「這麼晚了還不上床歇息,找我有什麼事嗎?」
「大哥,我在坊間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有人在賣假藥,制造長生不死藥的假藥,然後傾銷往別國,以賺取可觀豐厚的暴利。雖境內人民皆了解長生不死藥在這世上只有四顆,分別在我們四個兄妹身上,但是別國人民根本不知道這些有關于長生不死藥的傳聞,我是怕萬一假藥打著長生不死藥之名,結果吃出百條人命來,這後果可不堪設想。」
「你比較常在民間走動,對于這件事情有什麼新的消息嗎?」
「這是我由黑市所購得的假長生不死藥。」語畢,昔薄烈自懷中掏出一顆金黃色藥丸遞給昔絕封。「你拿去看看,或許能看出什麼端倪也說不定。」
他接過藥丸,湊近鼻一聞,意外地發現這不過是用普通的地寒草所制成的藥丸罷了。
雖地寒草沒多大功效,但是要在長生不死國內培育地寒草,這溫熱潮濕的氣候根本就不允許。
「假藥這事似乎有越滾越大的跡象。我在想,是否要跟無轅討論一下,派幾個探子到坊間去查查。」昔絕封犀利的眼眸閃過一抹狠戾之色。膽敢在他的統治下公然地出售假藥,還大量傾銷到其他國家,當他昔絕封是無道昏君嗎?」
「大哥為何不親自出馬?」
「我親自出馬,那朝中之事誰來主政?」
「還有二哥在,你操心個什麼勁兒!」
「薄烈,你在打什麼鬼主意?」他沉穩的語氣中有著不容忽視的霸氣。
「我只不過是希望你借此休息一會兒,出宮去透透氣,別老是一天到晚處理朝政;這種生活你不悶啊?」
昔薄烈一派瀟灑地倚在門邊,終于說出他的來意了。
「習慣了。」他只是淡然地回答。
「去看看平民百姓是怎麼生活的,體會一下民間疾苦,畢竟掌朝者本來就該愛民如子。況且你微服出巡是親自去查訪假藥的來源,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加上你懂醫理,你去查不是比較快?」
「你就這麼希望我親自去查制造假藥之事?」被營薄烈這麼一勸,他倒是有點心動了。
想想也好幾年沒出宮去,每每都忙于朝政之事,他都快忘了民間的自然生活是何滋味了。
「放心吧,你不在的這幾天,我會幫忙無轅分擔朝中之事,而我這麼做也只是希望你別太勞累;你看,都已經快天亮了,你還衣著整齊,批閱奏折批到現在。你不累我看了都嫌累啊!」昔薄烈一副不苟同的態度。
「那是因為你太愛自由,所以你才受不了我這麼有規律的生活」
「大哥,那是因為你的生活太枯燥,偶爾也要懂得放松自個兒啊!」
昔絕封俊薄的唇上終于扯出一抹微笑。「好吧,既然你這麼建議,那我就出宮去走走,順便拜訪以前的朋友。」
「這個就怪了,我記得你一向都很孤僻,什麼時候有朋友的?」
「以前跟著仙人習醫時,偶然認識一位大夫,他專為窮人治病且從不收取半毛錢,教我倒挺欣賞他的為人。」昔絕封記得在那大夫要離開前,他還親自送給他地寒草的種子以作為留念。
「這麼好?」
「是啊,他是個好人。我明日就出宮去查此事,幾天後就回來;別派侍衛跟著我,我自個兒一個人就行了。」
「你還是喜歡獨來獨往。」昔薄烈覷了他一眼。
「即麼多人跟著我反而是種牽絆,所以能避免則盡量避免;我可不想太過招搖而遭人起疑,到時候查起假藥之事也變得麻煩。」
「隨便,你高興就好,反正這世上能打贏你的人也沒幾個。」
「我明日叫無轅來之後,再交代他一些事情;而現下時候不早了,你也該早點回去歇息。」昔絕封邊處理案上的奏折邊說道。
「大哥,你也早點歇息了。」
「嗯。」
昔薄烈在和昔絕封互道晚安後便舉步離去。
昔絕封等到昔薄烈離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之後,深沉的眸底立即透出一抹如鷹隼般犀利的光芒。
假藥?哼!要是被他查到制藥的來源,二話不說,所有相關之人皆格殺勿論。
就在昔薄烈離去沒多久之時,一抹婀娜多姿的身影倏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裴兒柔媚的笑靨映入昔絕封無波而深沉的雙眸中。
但盡避她多麼的嫵媚動人,也無法撼動昔絕封那封閉已久,干涸無波的心靈。
「夜深了,怎麼還不就寢?大王您可要保重龍體,小心著涼啊!」裴兒拿著一件厚重的貂毛大衣,溫柔地替昔絕封輕輕披上,接著順勢將雙手纏繞在他的頸上。
霎時,一抹陽剛的氣息向她撲鼻而來;那是她忘不了,也是最迷戀的味道。
雖然她了解盡避自個兒再怎麼努力還是無法進駐他的心房,但是對她而言,能夠這樣抱著他,偶爾陪伴在他身旁,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
「那你怎麼也還沒睡?」他的嗓音低醉如酒︰「這麼晚了還來找本王,難道你不擔心這樣貿然地來訪,會引起本王的不悅嗎?」
其實她是知道在這深夜迷人氣氛的催情下,很容易讓人迷失了心志,所以才會主動找上門。
「裴兒心系著大王龍體,知道向來追求事事完美的大王一定會把今日所有的奏折全都批閱完畢才就寢。所以大王來安心入睡,裴兒更是不敢合眼。」她的聲音嬌柔,足以令男子心蕩神馳。
「你這張嘴就是這麼甜,才教本王第一眼在春花樓見到你時,就把你召進宮。」他緩緩勾起她尖細的下顎,滿意地說著。
「能得到大王的青睞是裴兒修了三世好不容易才得來的福氣。」裴兒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投入昔絕封懷中,傾听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你總是知道什麼時候該來找我,什麼時候該消失。」他俯,低頭嗅著她的發香,卻一點也不沉醉。
「因為除了裴兒以外,再也沒有任何女子比我更了解大王您的性情了。」听見他這麼說,裴兒心里感到莫名的雀躍,以為又懂他難測的心思一點點了。
「喔,你這麼有自信,難道不懂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嗎?」昔絕封的深眸中,泛起了一絲玩味之意。
「裴兒的這份自信也是平日向您學習來的,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手下。大王,您說是嗎?」
「照你這麼一說,如果本王責怪你,就是本王的錯?」他撩起她一綹輕柔的發絲,冷然地一笑。
「裴兒不求別的,只求能常常陪伴在大王身旁。」她緊抱著他,一古腦兒地往他健碩的懷中投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