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蓉在大雨天里枯等了將近十四個小時,才決定抱著一身濕意,死心地回家休息,可說意志力相當驚人。
一早來到公司,雖然心里對宗耀揚的失約充滿疑惑和不悅,可是她仍然體貼地為他準備早餐,不像一般女人,只懂得賭氣。
宗耀揚只比友蓉晚二十分鐘進辦公室,因為不用熬夜趕重要企劃,所以他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奕奕,容光煥發。
「你總是最早進公司。」他笑,這也是他一直很欣賞她的一點。
友蓉楊著淺笑,依照往常將保溫袋放到桌上,準備拿出餐盒。「我幫你準備了早餐……」
「我剛剛吃過了。」他笑得很迷人,教人無法對這張俊臉生氣。「和我一個好朋友。」
友蓉怔愣了會兒,才勉強拉回注意力,她匆匆忙忙將餐盒放回保溫袋里,佯裝無所謂。
宗耀揚看著她,一眼洞悉她心里有事,觀察一個人的敏銳程度可說沒有人比得上他。
她的態度和平常差不多,但是卻變得相當沉默,這一點他當然注意到了,而且她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點不真切。
「有事就說,不要藏在心里,會悶壞身體。」他好聲勸她。友蓉不自在地別過臉去,原本想假裝若無其事的模樣,卻被他三言兩語給破壞了。
「昨天……」她提起勇氣追問︰「你為什麼沒來?」
她傻傻地等了他十幾個鐘頭,怕他記錯時間,將十點听成四點,或者是搞錯時間,將上午十點當成晚上十點,所以她在大雨中一直等一直等……
最後的結果,是他失約了。
「糟糕!我真的忘記了!」宗耀揚不經意瞥見桌上鎮紙下壓放的紙條,才猛然記起他們的約會。「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
友蓉轉過臉來,看著他認真賠罪的模樣,心里總算舒坦了些。
其實她也沒有很生氣,因為擔心他勝過生氣的心情,她只是想知道他昨天為何失約。
「我忘了我們的約會,反而跑去參加一揚商界宴會,你很不高興吧?」他抱歉問道︰「你昨天等我很久嗎?」
她抿唇,伸出兩只手,一手比著一,一手比著四。
「天哪!你竟然等我五個小時?昨天好像下了一揚很大的雨!」他驚呼。友蓉搖搖頭,告訴他︰「是十四個小時。」
登時,宗耀揚的雙眼瞪得比牛鈴還要大,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她沒問題吧?竟然可以站在大雨中等他十四個鐘頭?!難怪,一早就听見她在打噴嚏。
嘖,他真是個罪人,如果又害她感冒、生病怎麼辦?她身體的抵抗力好像不太好。
「你不要緊吧?」他忍不住必心她。「你是不是又感冒了?」
「才沒有,我只是擔心你,不過你平安無事就好,我本來心情很忐忑,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又因為沒有你的手機號碼,不知道怎麼聯絡你,所以情緒差了點,現在好多了。」她笑,像個善解人意的天使。
「該死!我怎麼會忘記給你手機號碼呢?」他趕緊拿過紙筆抄下一串數字,交給她。「以後打這支電話找我,知道嗎?」
友蓉小心翼翼地拿過紙條,不自覺地點頭,心中充滿驚喜——
他主動給她手機號碼,將兩人的距離又拉近許多,她正苦惱沒有可以私底下聯絡他的方法,沒想到現在竟然可以得到他的私人電話,呵!原來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他並沒有不準她下班之後找他,是不?
友蓉用雙手捧著那張,寫有他手機號碼的便條紙,像呵護珍品似地謹慎。
宗耀揚定定看著她的臉,無論是喜是怒,她都清清楚楚地表現出來,毫不扭捏做作,于淨俐落的個性,他其實還滿喜歡。
看她單純地拿著他的電話號碼,露出絲絲欣喜的神情,他的心情就不自覺地往上飛揚,整個人的精神更好。
她笑起來也很迷人,有股形容不上來的可愛魅力。
慢慢地,他會從她身上看見更多吸引人的特質吧,他心想。
第六章
宗耀揚盯著手指上左右旋轉的筆桿,辦公桌面難得空出一片干淨,完成近期最重要的高層決策任務之後,他的精神一下子好了不少,時間也空出來。
此時此刻才注意到,身為他的特助與小女朋友的她,脾氣竟然好得教人感到不可思議。
他臨時失約,讓她在大雨紛飛的天候里枯等他十四個小時,還以為她理當會對著他大發一頓脾氣,不料,在他道歉之後,她卻輕易地原諒他了。
嘖嘖,這件事不禁讓他在心里惦上許久。
他所認識的女人,無論是社交名花,或是影視紅星,免不了都有極大的脾氣,她們覺得自己嬌貴,是男人的話,就應該對她們付出百般憐惜,對她們更要唯命是從。因此爽約、放鴿子這種荒唐事情,若發生在她們身上之後,是絕不可能平白無故得到好言悅色的。
叩叩——
敲門聲傳來,他停下手指上頭旋轉的筆桿,收拾起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重振精神。
「進來。」
錢友蓉捧著兩本有厚度的卷宗,打開門走進辦公室,臉上盈滿笑意,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溫柔婉約的氣質。
她今天將頭發扎成一束馬尾,臉蛋的肌膚雪白光滑,他實在看不出來她有沒有上粉底,不過大概猜得到她嘴唇上擦了護唇膏,濕潤有光澤,輕抿時,散發出誘人的氣息。
「這是你要的上一季營收數據。」她將卷宗擺在辦公桌上。
「謝謝。」他打趣地問︰「怎麼沒有咖啡?」
「我立刻去煮。」
她總是很認真地回應他提出的要求。
也許她並不知道,自己認真、專注的神情有多麼迷人可愛——
「呃,不用了。」他及時出聲阻止她。「我現在還不想喝,剛才是跟你開玩笑的。」
「喔。」她點點頭,唇畔漾笑。
宗耀揚將兩本卷宗移至一旁,雙手擱在桌上,十指交疊。
「你還在生氣嗎?」他問。
「嗄?」她一臉不解的表情。
「上星期日的約會……」他提醒她,倒不認為她會忘記那十四個小時的慘痛經驗。
「哦。」她恍然地露出一抹笑,否認道︰「怎麼會呢?你已經跟我解釋過了,而且你又不是故意的。」
「但是你等我那麼久。」這是一直讓他覺得良心過意不去的地方。
如果她只是等他十四分鐘,他不會那麼放在心上,但是她竟然毫無怨尤地等了他十四個鐘頭,這就無法教他拋話腦後、置之不理了。
「其實……等待並不全是難熬的經驗。」她自有一番開朗的看法。「在等你出現的時間里,當然會擔心,也會不安,可是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甜蜜。
我在等我的男朋友,我們約好要共同做一件事,我因為非常重視我們的約會,所以前一晚失眠了,雖然很期待約會發生,可是再美好的約會,總是有接近尾聲的時候,我雖然沒等到你,但是在那等待的時間里,我有很多時間編織約會時的美麗幻想,所以等待並不全是焦慮、不耐煩。」
宗耀揚再度陷入沉思,她真的很不一樣。
她的作法和想法都很特別,連說出口的見解都相當與眾不同,他不得不佩服她那寬宏的胸懷。
「這樣吧。」他雙手一攤,替自己始終難安的良心開闢一條生路。「給我補償的機會,後天晚上七點,我請你吃飯。」
「你要請我吃飯?」她怔愣地重覆他說過的話。
「你肯賞臉嗎?」
他露出迷人的傻笑,有企圖用男色誘惑她點頭答應之嫌。
「我、我……」她吞吐一會兒,才輕瞪他的俊臉一眼,燒紅雙頰道︰「我是你的女朋友,你約我吃飯還需要那麼客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