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福晉憶起那甫出生,便遭賊人竊抱的大貝勒博倫,頓時悲從中來,哭得聲嘶力竭。
「不準胡言!本王深信博倫還活著!」碩忠王爺以十分堅定的語氣道。
但是飽受喪子之痛的蘭福晉,早已經不敢奢抱期望,也許她注定一一失去骨肉!
「如果博倫還活著,為什麼我們找不到他?」她又反駁丈夫的話。
「是我們搜尋的線索有限,而且事發已經這麼多年,所以……」
「夠了!王爺……」蘭福晉滿心哀傷,似乎無法再承受任何刺激。「孩子遭此厄運,我無能為力為他們盡點心力,也許,老天是要我愧疚終生……」
「蘭兒,別再責怪自己,若要推論是誰的錯,我這個做阿瑪的也有責任呀!堂堂一位王爺,竟然連自己的孩子也保護不了,我才是千該萬死!」碩忠王不禁一同陷入悔恨的浪潮里。
碩忠王與蘭福晉的情路坎坷,好不容易走過滿地荊棘,結為連理,卻因為蘭兒漢人的身份,只能將她立為側福晉。
但是碩忠王爺對蘭福晉專情致一,雖然奉旨迎娶孟寧格格,可是自始至終,碩忠王的心仍然屬于身為漢人的蘭福晉。
蘭福晉為碩忠王產下兩子,大貝勒博倫在出世不久即遭賊人竊抱,二十余載光陰已過,至今仍是下落不明;二貝勒培敏,生性和善,飽讀詩書,是碩忠王最寵惜的世子。
而孟寧格格坐擁正室,卻在生下三貝勒繼倪、四貝勒源拓之後沒幾年,便香消玉殞。
曾經,府中有懷疑,福晉意外的死亡絕對側福晉月兌不了干系,但是因為蘭福晉視三貝勒為己出,漸微杜絕了揣測和流言。
如今繼倪貝勒和源拓貝勒相繼慘死,原因不明,自然而然地,眾人又將流言染上蘭福晉,認為這一切的悲劇都是蘭福晉的陰謀!
承受著眾人的冤指,蘭福晉只能將所有委屈往肚里吞,她知道言多必失,既然如此,就沉默吧!反正只要王爺相信她、自己問心無愧……任何流言都傷不了她!
在碩忠王的懷中,側福晉的淚水徹底決堤!
奴兒混沌轉醒,她不曉得自己究竟昏睡多久,只覺得全身暢快,有說不出的輕松盈滿胸口,仿佛得到漫長的休息。
當她睜開雙眼,看見床邊站了一個黑衣男子,此時,她心里除了疑惑,還多了慌張!
細細回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她重拾那份害怕的心情!一張嬌顏露出了惶恐。
「這、這里是什麼地方?!」奴兒努力地想坐起身,但是卻感到一陣無力。
別煜伸出手,將她穩穩按在床榻上,看不出他臉上有任何表情,卻听見他開口道︰「不急,再休養一會兒。」
他的聲音低沉厚實,讓她覺得好安心,惶恐在瞬間消失無蹤。
奴兒張著水靈靈的大眼楮,直直盯著別煜,也不覺得一個姑娘家這樣看著一個男人有何不妥。這個男人有張端正的臉,呃……她實在不太會形容,總之,就是非常好看,但是也非常嚴肅……「你是誰?」
她記得自己被一個富賈買去,在回府的途中,富賈對她意圖不軌,當她極力抵抗時,卻被打暈了!接下來發生什麼事?她實在不清楚。
不過她知道,一定有人出手相救!否則她此時此刻不會完好躺在這里。
是誰救了她呢?
奴兒定定地望著冷酷的男人,心中升起一股感動,雖然仍是畏懼于他的肅穆。「是公子救了奴兒吧?!」
別煜沒有回答,慢慢放開她,在她清澈透澄的眼眸中,仿若看見了與靳秋風相同的純善眼神。
靳秋風並非是好人,但是偶爾,他卻會流散出好人特有的氣息。
眼前這位姑娘,正是靳秋風大發善心之下的幸存者。
但是別煜懶得去解釋,就待日後讓她自己去了解吧!他相信靳秋風不會輕易讓她離開。
奴兒勉強移身下床,屈跪在別煜面前,她覺得自己身心舒暢,必定是受了很好的照顧。
「感謝公子相救,奴兒無以回報,求公子收留奴兒,讓奴兒為公子作牛作馬……」
別煜一語不發地扶起她,不擅于對女孩子溫柔以待的他,只能用最硬板的態度將她扶坐于床沿。
「公子?」她以為他不肯答應,于是著急道︰「求公子別趕我走,我一定會好好服侍公子!如今我無家可歸,若公子不肯收留,奴兒也不曉得往後該何去何從,難道我真是不祥之人?注定流落街頭遭受欺侮麼?嗚……」
說著說著,她不由得心酸地哭了起來。
別煜打破向來不變的冷酷,安慰了她幾句。「不管發生什麼事,你想留就留,誰也不能趕你,放心吧。」
雖然這番話听來不太像是安慰她,不過她卻能感受到他的好意。
「謝謝……」奴兒听話地擦干眼淚,像個毫無防備的孩子。
「沒想到你也會安慰人。」一道男聲傳來。
奴兒抬頭一見,看到一個男子從門外走進來,臉上堆滿笑意,給人如沐舂風的感覺,和板著臉的恩公一比,這名男子的笑容反而變得親切!
奴兒也不曉得為什麼,看到他的笑臉竟然感到舒服,好似有許多危險都隱藏在這張笑臉下,她不必感到擔心,她知道不該胡亂臆測,但是心底卻忍不住假想著。
「這次,你總算有點人性。」靳秋風拍拍別煜的肩膀,卻惹來他一記白眼。
奴兒看著他們之間微妙的氣氛,正覺得怪異,靳秋風突然箭步向前,一張笑容大大地貼近她面前,她不由得心底一嚇!往後斜傾。
「你終于醒了。」他的眼笑成彎彎兩道,剎時間,讓奴兒忍不住屏息。
這個男人長得好俊魅!和恩公的瀟灑不同,似乎有股威脅襲破她的心房!突然間她心如擂鼓!莫大的慌亂籠罩著她……
「記得自己是誰麼?名什麼?姓什麼?住哪里?」他一連串問了幾個問題。
「呃……我、我姓君,叫奴兒,原本是尚書府的丫環……」
「尚書府?最近不怎麼安寧的君府?」他救回一個有趣的姑娘。
「是、是呀!」他怎麼那麼清楚官家紛爭?
「原來你是個丫環。」他笑了笑,喜歡她不掃而黛的眉、不點而艷的唇,清新的容顏猶如初綻的水蓮,自成美麗。
「嗯。」還是個命運不濟的衰丫環!她在心中補上一句,點頭回應他的話。
「既然如此,你不是無家可歸了?」他抿唇笑著,見她又點頭,才道︰「這樣吧!你當我的小妾,好好伺候我,就準你留下。」
「嗄?!什、什麼?!你……」她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雖然自幼被爹賣進君府,但是老爺待她極好,將她分到大小姐身邊當貼身丫環,縱使不是千金命,卻也懂得潔身自愛,如今這個男人竟然對她說……
老天!他是壞人!
奴兒立刻在心里打壞了對靳秋風的印象。
「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他惡意扭曲她的反應,看她急得漲紅雙頰,不失為有趣。
「誰高興啦?!」她抓住一點思緒,不客氣地反駁他。「你不要臉!竟然想染指我冰清玉潔的身子,門都沒有!」
哇!脾氣不怎麼好,個性也不算溫馴,但是不及師妹的潑辣,倒令他愛不釋手!
他伸手輕按她粉女敕的臉頰,笑道︰「真好捏,像是水做的。」
「放開我!別踫我!」她厭惡地甩開他的手。
「師弟!她叫你。」
靳秋風朝別煜使了眼色,只見別煜的酷臉愈繃愈緊,像要殺人似的表情。
奴兒自然不能理解。「我、我什麼時候叫恩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