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不是美麗的夜色,卻適合讓君清妍展開逃生路徑。今晚,是她難得的機會!
慕楨一早便出城了,听說是要到遠方某處,他不在,她做什麼事都會比較得心應手,今夜的逃離計劃,應該也是可以掌握幾分勝算才是。
她並不是那麼厭惡康親王府,至少現在的她無所歸依,康親王府正巧可以做為她的棲處,只是,她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不曉得可以承受多少絕望和傷心,對于眾人的譏笑和嘲弄,她可以不在意,但是看著他寵愛唐紫屏,她竟然覺得痛苦萬分!
她不曉得自己怎麼了。
她只知道她得離開這里!
他在她生命中帶來的威脅,不僅是讓她喘不過氣來而已,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根本是一具尸體,在王府中過著行尸走向的生活,一日又一日沉溺在不幸的潮河里。
她不要這樣埋葬人生!只要逃離王府,她的命運便會有所嶄新,不到最後一步絕不能放棄!
君清妍趁著夜色,躡手躡腳躲過巡夜的待衛,因為身形瘦小,一閃進樹干後便不見人影了,很難教人發現她的蹤跡。
等四下無人時,她才探出臉來,然後移出半身,最後才是挪動顫抖抖的雙腳。當她望向高牆,心里不禁有所唏噓。
「這……」也未免太高了吧!
前門、後門都有護軍守著,她自然是不可能大搖大擺地走出去,惟一的逃月兌方法,就是翻牆了!
她能辦到麼?
君清妍甩了甩自己的小腦袋,不允許自己還沒努力就先喪氣,她提足滿腔信心走向牆角一塊大岩石,開始試著往上爬。
「別放棄……只要翻過這面牆,就自由了……」她一邊吃力地向上攀岩,一邊低聲替自己打氣。
當她全神貫注地想著逃跑,渾然不知有人已經悄悄來到,正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徒勞無功。
就在她累得滿頭是汗,好不容易伸手構上牆沿之際,冷不防一道男聲忽然從她身後不遠之處傳來
「果真有本事。」
「嘎?!」她緊張地回過頭一望。「是你——啊?!」
一腳踩空,她整個身子往後一仰!眼見就要憑空墜落,慕楨手腳快了一步,及時接住她的身子。
「呃——」她真的嚇了一大跳!驚魂未甫。
慕楨摟住她的身子,一股特殊的清逸體香由她身上散發,柔和地縈繞在他的嗅覺上。
又是這種感覺!
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的不同!
無關她的容貌、無關她的外在……他對她產生迥異的感覺,純粹是她天生吸引他的一種本質……
只可惜他無法正視這份心情,因為他是一個等待復仇的邪魅男子,她則是他打算犧牲的犧牲品,他不可能對她存有特別的感覺,如果會有,也是短暫的錯覺。
「你想逃跑?」
他問得輕松,但是她的心情可不輕松!這時候看見他,簡直比看到鬼還可怕!君清妍幾乎是嚇白了一張臉,但是她勉強保留神智,命令自己不可以當場昏厥!
「你、你不是出城去了?」她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他︰「怎麼又會出現在府里?」
他冷笑道︰「你很大膽!竟敢回問本王,好!既然你想逃跑,本王就讓你有所挑戰,別逃得太容易。」
「你——」她心里霎時間浮起不祥的預感。
她這哪里算逃得容易了?是搏命演出吶!
「來人啊!」
他高聲一喝,隨即在黑夜里趕來數抹人影。「王爺有何吩咐?」
「將她押至地牢,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釋放她!」他的殘酷完全表露無遺。
「是!」
他將她推向侍衛,閑然地背手在後。
君清妍始終沉著一張臉,沒有吭聲,她認為,多言無益。
第四章
康親王府的西邊別院是一處相當陰幽的院落,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此,因為這座別院的陰氣特重,即使是不懂風水地理的家僕們,也不敢擅闖,就連唐紫屏都沒探過此院。
然而不為人知的復仇計謀,卻是在此院一一成形、上路。
今日,長年駐守異邦,潛伏敵營查探魏國懷與異邦君王交涉情形的子瀟前來稟告消息,所有的舉動都是一種機密。
「他們開始聯手了?」慕楨顯得特別興奮,只要見到子瀟,就表示計劃即將進入最高潮。
「只待他們彼此簽定契約,已經快了。」子瀟費了九牛二虎的功夫偽裝成異邦子民,好不容易取得異邦君王的信任,拔擢為心月復大臣,他的存在對于這項復仇計畫是絕對必要的!
子瀟曾受助于慕楨,為了報恩,他不惜賭上性命!幸好上天寵命,讓他終于走到這一步,總算不負慕楨的深許。
「等他們完成聯合儀式,我會立刻竊回契約,希望能成為最有力的證據。」子瀟早將他的整條命獻給慕楨!
「這當然是最有力的證據,等了這麼久,就等這一刻!」他可以感覺到心底沸騰的情緒,是因為迫不及待想達到目的而迸發!「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不!請王爺別這麼說!」子瀟對于慕楨永遠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態度,忠心耿耿。
「你確實功不可沒,有什麼不能說?」他絕不會虧欠對他奉獻心力、賣命奔波的忠士。
「這是卑職應該的,若不是王爺浩恩,卑職早已成了路旁一具凍死骨,報效王爺,卑職與有榮焉。」
沒什麼耐心和他爭論功苦,慕楨思緒一轉,再道︰「總之,行事一切小心,千萬不可操之過急,這麼多年都忍過去了,應該步步為營,否則功虧一簣,就著實白費心機了。」
「卑職明白,謹遵王爺訓示。」
「離開時,別被任何人發現了。」他提醒著。
「是。」答完了話,子瀟立即從暗道離開,步履輕巧如魍魎鬼魅,不著半點聲音。
待了一會兒,沉寂了狂躁的思緒後,他才慢條斯理地起身走出陰幽的別院。
經過了石徑,迎面跑來康親王府的大總管曲富,瞧他跑得氣喘如牛,仿佛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王、王爺!」曲富一見到主子,慢慢停下奔跑的腳步,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王爺萬福!」
「什麼事這麼慌張?」他的語氣平淡,如風一般輕。
「君、君姑娘自從被王爺關進地牢,就不吃不喝,已經三天了!罷才有人告訴奴才,君姑娘非但絕食,還病得不輕,現在她人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氣了!」曲富照實稟告著。
慕楨不禁深鎖眉頭,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為她掛念什麼心,他煩惡地道︰「就讓她自生自滅吧!」
曲富以為王爺對這位君姑娘是有特殊感情的,沒想到他急來稟告君姑娘病危,得到的卻是王爺這樣冷酷的回答,曲富實在不懂王爺的心思,只能悄悄在心底感嘆了。
可憐了君姑娘,雖然王府中大家都對她存有臆測,但是曲富也算是位閱人無數的老總管了,他看得出來,君姑娘是出身于大戶人家、生具修養禮節的大姑娘。
王爺怎麼舍得將一位漂亮、標致的姑娘打進大牢呢?
曲富搖了搖頭,還是不明白。
她可以感覺出自己就快死了……
視線逐漸模糊的雙眼,已經無法清楚看見周圍的一景一物,她究竟是為什麼要受這些罪?
地牢的氣味惡腐難聞,雖然幾日不曾進食,但是她並沒有任何食欲,反而忙著反胃、忙著想吐
明明應該憎恨那個囚禁她的男人……可是此時此刻在面臨死亡之際,她卻恨不下心。
為什麼?
在心底問了自己不下百回,但是仍然問不出個答案,也許,她是鬼迷心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