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尚能苟活,心也死了。
她慘淡無血色的一張臉,因為邪靈圖騰的盤旋,更顯猙獰——
是誰用這種殘酷的手段禁錮了她!
立于暗處的男子不動聲色地凝望她,灼熱眸光的游移範圍總是月兌離不出她臉上的圖騰印記。
他的記憶力向來絕頂,一眼便認出她臉上的黥圖屬于邪靈教的象征。
她是邪靈教徒?
他心中藏著疑問。
邪靈教已經成為過去的名詞,在胡同小巷轉為邪惡的流傳不是嗎?怎麼會重現在他面前?或者,她是邪靈教的遺孤,在大火之中僥幸存活的教徒。
不管事實單不單純,對他而言,她是一個刺客,而且是背負許多罪孽業障的邪靈刺客!
終于,他覺得觀察夠了,才緩緩現身走近她,依然是無聲無息,步履如鬼魅。
「你夜潛東方府,有何目的?」他慢條斯理地開口問道。
談余嫣猛然一驚!訝異于他的內力深厚,行動不受聲響牽絆。
而後,她緩緩抬眼對上他如夜珠發光般的眸子,保持永遠的緘默。
竟是他,一個受盡上天厚寵的獨特男子,無論是外貌或內在,都屬非凡,仿佛老天爺已經偏心地將世間的姣好都賜予他了!也許真因為如此,才無暇眷顧她的不幸。
「相同的話,別讓我問第二次。」他語氣柔和,可是卻釋出沉重的氣魄。
他很有耐心沒錯,但是卻無法容忍她從頭到尾的沉默。
淪為階下囚總當表現出驚慌失措或堅持不屈的態度吧!瞧她一副柔柔弱弱、虛軟無力的模樣,完全不像是他的俘虜。
他對她的興趣當頭,豈能容她的默不作聲?尤且是她臉上的刺青,更是他興致的源頭。不用經過觸感的研判,他就能一眼看出黥面的材料是罕見奇毒赤丹青——此毒液的滲透力強烈,一旦潑上皮膚,便會迅速瓦解皮膚,腐蝕至深層血肉,仿若螻蟻破涌土穴後的殘景。
是怎麼樣的深仇大恨,導致她被黥面的命運?並且是一個女子……何苦招來如此殘虐的對待?
「敢對我挑釁的人不多,你實屬奇特。」
她沒挑釁他,可是她沒辦法辯解只字半句。
東方皇宇揚唇而笑,神情中有抹溫柔的光采,溫柔?不可能吧!他會對她展露溫柔的笑臉嗎?她可是身份未詳、來路不明的刺客啊!他怎麼可能對她笑?將她拘禁地牢,就足以表明他的不友善。
談余嫣暗暗譏諷自己的愚蠢。但是這種錯覺是美麗的誤會。
至少曾在電光石火間令她心醉!
他的笑臉猶如朝陽,燦亮眩目。
就當作是她的寶物吧!在充滿丑惡的生活中,這抹奪日的笑容便是她珍藏的寶貝,可以化開糾結不散的穢氣,柔柔安撫她的心傷,沒有人能搶走的笑容……因為永存在她記憶中。
「如果你肯棄邪歸良,我自然不追究你夜潛東方府的動機。」謊話的誘騙有時是必要的,所以他不算壞人。「看你臉上的邪靈圖騰,便可臆測你是邪靈教的人,說吧!大火湮滅之後的邪靈教,尚存什麼驚天動地的企圖?是打算東山再起,亦是報復四府圍剿之仇?嗯?」
聰明如他,料事如神。
不必她的口供,他也掌握出來龍去脈,表情卻沒有絲毫異色,足見他壓根不把邪靈教放在眼底。
談余嫣終于明白父親復仇的誓言,是一件多麼愚昧的決定。
盡避讓她再修練數十年,也難以和他的一根手指相抗衡!
她黯淡垂下眼臉,心中是悲憐自己的無盡犧牲竟成不了半點勝算,又同情父親終日仇怨滿胸的無奈,原來一切都是白費心機。
東方皇宇的權高尊寵于她遙不可及,僅能瞻仰的只是他無惡的笑容。
「你還是堅持不語嗎?」他委身蹲下,與她平視,一手撫上她的臉龐。
「噫——」她匆匆撇過臉,拒絕他的撫模,反應卻太過于激烈。
東方皇宇眯長魅惑的瞳眸,興味十足索然地瞅住她的滿心慌亂。
只是輕輕的觸踫而已,竟能惹起她偌大的回應,比用言語利誘拐騙有效多了!
他頗有心得地笑著。
「你怕別人模你的臉?」他明知故問,一雙大手強硬地捧住她小巧的臉蛋。
她狂亂地掙扎,抵死不從。「呃!啊……」
陌生的手掌,卻傳來熟悉的溫暖,他們應是沒見過面,但是他的溫暖卻深深植進她的心房。
為什麼要踫她的臉呢?連她自己都棄之如敝屐的粗皮殘肉,他何苦撫模來污賤自己的手——
「原來你是啞巴。」他石破天驚地說。
頓時,她失去掙扎的力氣,一張臉就這樣任他捧著,哀怨的眸光倏地竄進他的眼中,但是他沒有放手,只有更小心翼翼撫住她的臉頰。
她不但是個遭毀容的女子,還是被毒啞的無聲刺客!
稍微探過她的咽喉即可得知她的無聲並非源自天生,而是慘遭毒啞。
不過,聲帶未斷,依然可挽救。
他自信一笑,憑他近乎神奇的醫術,還怕無法將她治愈嗎?
沒錯!是一並治愈——包括她臉皮上的斑駁!
「你有一雙晶靈透澈的美眸,還有一對出塵絕然的眼神,仿佛會說話似地誘人。」他看不出是真是假地稱贊她。
談余嫣隱然地一陣戰栗,沒來由地因為他的話而心悸。
她膽怯、她心慌、她頭疼……一堆莫名其妙的不適癥狀全部涌現!只因為他的一席話?!
「我想要這雙眼楮。」他語意不明地說出心中的渴望。
她更加吃驚了!
他說什麼?!
她懷疑他的神智根本不清楚!才會捧住她的臉胡言亂語。剛才的稱贊也是他隨口胡扯吧?因為她從不曾覺得自己的眼楮有靈性。
俊逸非凡的外貌,卻懷有窮極無聊的心態!
她感到惋惜。
想要她的雙眼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挖下即可得。反正她已經有殘缺,再多添個眼盲也無所謂,並非大事。
說不定在眼盲、心盲之後,她的痛苦也會跟著消逝雲端。
他定定看著她的面無表情,暗自揣測她的想法,稍有消極,稍有自嘲,這是從她藏不住心情的眼楮里探知的事。
天啊!她的美眸真的像會說話似地!
東方皇宇驚覺自己擒到稀罕品種,有認真和她玩一場的必要。
既然她是邪門之徒,身上一定流著敗壞的惡毒血液,絕非善類,只可惜這雙水汪汪的眼楮是如此討他喜愛,卻也不得不犧牲。
他想玩弄她,純粹是因為她的特別,如果她是平凡的女子,或許就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這究竟是她的好運?亦是另一場不幸的開始?在他看來,應是後者。
突然,他移唇覆住她的柔軟唇瓣,輕輕啃咬、深深吸吮……
「唔——」她瞠目直視,驚訝萬分,視線卻被他的俊臉擋擱,漸漸模糊了焦點。
她怎麼覺得心跳如擂鼓、全身燥熱難安……諸多微妙的感覺前所未有。
他吻得很投入,不斷以舌與她互相纏蜷、攪覆……直到她一陣瑟縮,他才發覺她整身抖得厲害,甚至呼吸愈來愈虛弱!
「你!」他抓過她帶有鎖鏈的手把脈,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脈博如浪濤奔沖而鼓,猶星沙流泄而陷,分明是中毒已深的脈象。
這殘疾重重的女子……令他饒富興味。
她又昏迷了!當她醒來時,眼前依舊有張不變的溫柔笑臉,改變的是她被囚禁的地方,由陰沉昏暗的地牢轉成通風明亮的閣樓。
少了手鐐頸銬的束縛,她忽然覺得輕松許多。
她……還在東方府他的監控下。
為什麼要幫她換環境?她比較適合寄居在黑暗中,不是嗎?何況她只是個俘虜,憑什麼資格讓他在身旁照料?他到底有什麼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