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姑娘、黃姑娘!」
「哼哈。」白樂天眼見計謀得逞,匆匆咽下口里的肉,樂不可支的指著寶雀道︰「說過我不會善罷甘休的吧,我的黃鶯被你那只狗嚇去了半條命,你卻一再偏袒你的狗,現在我也讓你嘗嘗被驚嚇的感覺。」
白樂天正得意著,一陣噁心的感覺卻忽然襲來,令他頭暈目眩。他一手搗月復、一手搗嘴,緊張的問李廚子︰「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香肉呀。怎麼了樂爺?不好吃嗎?」
「你拿真的狗肉給我吃?!我不是說我只是要嚇唬她罷了,你真的把她的狗殺了煮來吃?!」狗肉!他吃了狗肉!不行!他快吐了!但眾目睽睽——忍著!
「樂爺您放心,我沒殺那只狗,但我想樂爺既然要做戲,我就替您做得逼真點,畢竟香肉的香味可不是一般豬肉能比。這香肉是我一大早跟香肉販買來的,很新鮮的。」李廚子用湯勺又舀了一碗端到白樂天面前,笑道︰「真的很香哪。」
聞到那味道,白樂天連忙偏開頭。他一手緊壓著肚子,額頭冒出了冷汗,他強忍著,卻止不住那股噁心感直沖上喉頭——糟糕!大事不妙!
「哇」的一聲,白樂天當場嘔吐起來。只見他一口接著一口吐不停似的,吐得渾身攤軟、差點栽跟頭。白府家丁連忙上前扶住主子,吆喝著周圍正看得目瞪口呆的眾人們快快散去,但圍觀群眾看熱鬧看得正起勁呢。
白雲布莊的樂爺在自己舉辦的香肉大會上因為吃了香肉而嘔吐不止。這香肉大會竟是這般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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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兒,我今天听織女說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小黃雀站在桂樹枝頭,很嚴肅的朝底下正打著瞌睡的大白狗說道︰「原來凡間有人喜歡把狗煮來吃的。」
原本昏昏欲睡的大白狗一听,瞌睡蟲全跑光了,他驚訝的抬起頭。「凡人吃狗?太可怕了,住在凡間的那些狗真可憐……」
「是呀,那些饕客還把狗肉稱之為香肉,因為听說狗肉聞起來很香。」小黃雀驚悚的抖抖羽毛,繼續道︰「更可怕的是,凡人連小鳥都吃。把整只小鳥羽毛拔光了,用竹簽串著,拿火烤……」
「真是殘忍!原來人間里竟然住著那麼恐怖的人,難怪有神仙犯錯的時候,西王母懲罰他們的方法就定把他們貶下凡去——鳥兒,你從此記著了,以後你要做什麼事之前,先想想這樣做對不對?一想到萬一做錯了事情就會被貶到那個又吃狗又吃鳥的恐怖地方去,你就不會那麼莽撞行事了,知道嗎?」
「喔,」小黃雀聳聳肩,不大認真的答應道︰「知道了。」
是真的知道了嗎……
白樂天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嘴里含糊說著夢話。白夫人听見他的呢喃,連忙過來坐在他床邊。「樂兒,你醒了嗎?肚子還疼不疼?還想不想吐?」
吐?對了,他早上辦了個香肉大會,想要嚇唬嚇唬那個做事又笨講話又沖的黃姑娘,結果反而害自己吃到了一塊狗肉——這輩子他從來不曾、也從不敢吃的東西……
啊,不要再想了,愈想愈噁心,他又想吐了。
猛然翻身坐起,白樂天一醒來就朝床下嘔了起來。也許是早上吐得太厲害了,他頻頻作嘔,卻再也吐不出什麼東西來。
「唉呀!樂兒你還好吧?快拿水來給少爺呀!」白夫人叫喚著,一邊把白樂天扶起,心疼的道︰「那李廚子真是混帳,白府上下誰不知道你不吃香肉,他竟然敢騙你吃下去,瞧你吐成這樣!」
「娘,那李廚子是新來的,不知者無罪,你也無需責罰他了。」白樂天拿水漱了口、擦乾淨了手臉,虛弱的又倒回床上。「怪只能怪他太認真了。做戲罷了,誰分得出來那是不是狗肉,害得我……」害他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哪。
「還說呢,你也是自找的,沒事舉辦什麼香肉大會。你不用說了,娘都知道了,不就是為了你的黃鶯嗎?一個大男人為了一只鳥欺負一個姑娘家,你也不害臊?多大了,還跟孩子一樣!」
他像孩子?!那個喊「官兵來了」以求月兌身的黃姑娘才像小孩子呢。
白樂天正不服氣的想要辯解,門外便傳說丁大人來了。
丁守竹一身朱色長衫,身後跟著安鈺,一進屋便先和白夫人打過招呼,才朝白樂天笑道︰「白兄,身子可好些了?我听說你為了你的黃鶯鳥,和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就是咱們前些天遇到的、差點被山賊抓去當押寨夫人的那個姑娘。」白樂天沒好氣的道。「果然當初不該救她的,不但好心沒好報,被她說我貪生怕死,沒想到她的狗又咬走了我的黃鶯,跟她討公道,競還被說是無賴。現在又害我不小心吃了狗肉。」愈想愈氣,愈想愈噁心……
「原來是她。你們倆真有緣。」丁守竹驚嘆道,卻惹來白樂天無力的瞪視。丁守竹笑道︰「按我說呢,當日咱們不該讓受傷的她自己回去,畢竟她會受傷,咱們多少也有點責任。而今日你為了想替你的黃鶯報仇,設了個騙局把她嚇暈過去,更是有失君子風範。你連有沒有人送她回家去都不知道。」
黃寶雀一听她的狗被作成了香肉湯、立刻昏倒在地的模樣浮現在他腦海,先是令他感到痛快,但不知怎麼地,痛快又漸漸成了愧疚。「誰叫她……那到底……」
「听說她的家人趕了來,把暈倒的她帶回家去了。」
「那就好……」嚇唬她雖然是他的本意,但若害她一個姑娘家昏倒在大街上無人理睬,他可就過意不去了。
「你報復的計謀得逞了,她的狗也該還給她了吧?」
「那是當然。難道我還替她養著嗎?那麼多只豈不吃垮我。」白樂天嘆口氣,便翻身下床開始著裝。「罷了,盡避她愚笨無禮,我可是堂堂君子——我親自把狗送還給她,從此兩邊扯平。」
「兒子,你現在就去嗎?你的身子……」
「行了,只要別再讓我聞到狗肉的味道就好。」盡避四肢仍感無力,但他怕那個看來總是很莽撞的黃姑娘萬一真以為她養的狗被他給作成了香肉湯,難保她不會做出什麼更沖動的驚人之舉。「早點把這事兒處理好,早點擺月兌跟她的牽扯,省得我夜里睡不安穩。」白樂天無奈的道,一邊恨恨的套上靴子。
丁守竹聞言,不禁一笑;安鈺那張臉依舊陰沉,但見主子笑得愉快,臉上線條便顯柔和許多。他們三人一同出去了,白夫人也正要走,經過窗邊的紅木櫃時目光不經意的往上頭一瞥,躺在櫃上的一只金色小荷包卻教她大吃一驚。她探出門確定兒子走遠了,忙回身一把抓起那荷包問身旁的家丁小柴︰「這荷包哪里來的?」
「這荷包?」小柴一時想不起來,支吾了半天才猛然拍額道︰「喔!那天少爺在茶館喝茶,那只野狗忽然越過欄桿撞翻了少爺的鳥籠、叼走了少爺的黃鶯,大夥兒又追又打,卻還是讓那只狗逃走了,只扯下了它脖子上掛著的這個荷包。少爺說這是證物,萬一狗的主人不認帳,見了這荷包就別想賴了。」
見了這荷包就別想賴?
白夫人心里猛一跳,抓著荷包趕回了自己房里,一陣慌亂的翻箱倒櫃,終於找著了一個黑漆小盒,上頭滿滿一層灰。她小心翼翼掀開了盒蓋,里頭一張發黃了的信箋,一只金色的荷包躺在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