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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 第10頁

作者︰幸荷

「你……」

「欸,喊我邵姨行了,我跟你娘啊親同姊妹,她才放心把你托付給我︰幸好你總算康復了,我也好跟你娘交代。」

「這里是哪兒?我不該在這兒,元燁哥哥呢?」

邵夫人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復先前的滿面春風;她對一群丫鬟們說︰「快去給樊小姐準備沭浴包衣,把準備好的那套新衣裳給小心拿出來,快去!」

眼見一群丫鬟們都出去了,房中只剩邵夫人與樊璐對坐,邵夫人眉眼都是笑笑的,是天生一副愛笑的臉,她拍拍樊璐的手臂,「喏,你若是听話,答應我不吵鬧,我就告訴你你最想知道的事,不過……」

「你說吧,元燁哥哥呢?」

「你真想知道嗎?可別後悔。」

「行了!你到底說是不說?」樊璐既急又惱,火氣一下子全冒上來!

「瞧你這丫頭,都這麼大了,還是不改小時的任性。」邵姨沒生氣,倒是可惜地搖搖頭,「你那元燁哥哥——唉,怕是你這輩子再見不到他了。」

樊璐呼吸猛然一窒!顫聲道︰「為什麼?」

「我跟你實說了吧,他早已經死了!」

樊璐所有思緒在瞬間被抽空!身子劇烈晃動了下,競不慎將茶碗給打翻。

「你們私奔那夜,你大叔一箭射穿他的胸膛,你倆雙雙自快馬上摔落,翻滾了數十尺。唐元燁利箭穿心,當場氣絕身亡;你可也去了半條命。好在這些個月來的安養——」

「騙——騙人!元燁不可能死的!」樊璐口中冒出來的聲音冰冷,連身體、血液也都是冰冷的。她覺得自己要暈了,雙眼無神渙散,才好的頭痛又一陣陣襲來!

勉強撐住搖晃的身子,冷聲質問︰「你從哪里听來的胡言亂語,誰指示你這麼說?的?是爹娘?還是姊姊?他們要你這麼騙我好讓我對他死心!是不是?」

「璐兒,不是這樣的——」

「他們都欺元燁,不願意成全我們,他們要把我像寶物一樣的奉獻給皇上!要我背上背叛元燁、不守婦道的罪名!」

「你听我說,你錯了——」

「他們要你這麼騙我,好讓我對元燁死心、好讓我心甘情願去服侍另一個男人!是不是?啊?」樊璐愈說愈激動,幾乎聲嘶力竭!「你幫著他們騙我、幫著他們出賣親生女兒!你們、你們竟做得出這種事——你們禽獸不如!」

啪!好大一聲巴掌打在樊璐臉上,樊璐呆了半晌,才感到熱辣辣的痛覺襲上頰畔,強忍的眼淚這才如斷線珍珠,連連落下。

「不許這麼罵你爹娘!你這還算為人子女嗎?」邵姨指著樊璐的額,大聲痛斥!

樊璐像是听見了,又像沒听見,只低著頭猛掉淚,不吭聲。她的淚水氾濫,濕濡了衣衫,卻哭不出聲音來,只見她肩膀用力地抽搐,低低的嗚咽令人心酸。

邵姨見了不忍,嘆道︰「我的兒,真叫人罵你也不是,疼你也不是,想哭就用力哭出聲吧!這麼憋著,邵姨看了都心疼。」樊璐哭得氣噎,卻仍不出聲。邵姨輕輕拍著她的背,勸道︰「你娘把你們的事都告訴我了。唉!生死大事,豈有騙你的理?只能說,唐元燁這小子沒這個福分,你們沒那個緣分吧。」

伸手握住脖子上那塊玉,溫溫熱熱的,是她的體溫,也是他的……「他要是死了,我會有感覺的!這塊玉會告訴我。你說他死了,可我沒感覺到,我不信你。」

「傻孩子,我知道你難過,可是唐元燁已死是事實,你再難過,也得接受啊!」

樊璐搖頭、搖頭、再搖頭,卻止不住淚。她自己都要模糊了,既然堅稱元燁還活著,為什麼還是忍不住的傷心?為什麼還是一直哭呢?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直覺了嗎?「他死了,我怎麼辦?怎麼辦……」

「你還有大好前程在等著你去爭取,听邵姨的話,正是來者不應拒,去者莫再留。邵姨全力幫你,你一定能成功躍上枝頭成為鳳凰的。」

樊璐哭得有些累了,覺得吸進的氣少,呼出的卻太多,頭腦愈發昏沉起來,原本因淚水而模糊的視線更看不清了,邵姨的聲音明明在耳邊的,卻像是愈飄愈遠去了……

「忘了那些不屬于你的,去追尋屬于你更燦爛的將來吧!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尊榮,這些才是屬于你的。」

屬于她的……那不是元燁嗎?元燁說過,他整個人、整顆心,都是屬于她的,永遠……

樊璐頭暈目眩之間,模糊的視線里出現一道光——元燁,她看見元燁了!他正朝她走來。她就知道,元燁不會死,終究會來找她的!她得伸手去拉住他才行,不然、不然——

「哎呀!璐兒?璐兒!快來人啊!快傳大夫來!璐兒你醒醒、別嚇邵姨啊!」

當樊璐「踫」的一聲暈倒在邵姨面前時,邵姨登時嚇白了臉,高聲驚叫!

樊璐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從白光中走來的唐元燁身上,他一身干淨的藍布衣裳,是她為他縫制的;他揚著她最愛看的兩道眉,對她展開雙手,微笑。她是要奔向他的!只是當她也伸出雙手,想要握住他的手時——白光太刺眼,她失去了力氣,便倒下了——再來,只剩一片淒冷的空白。

「元燁哥哥……」

時間好快,已到了夏季。而樊璐,大概是眼淚流盡了,大概是死了心,逼自己面對事實。她不再哭,只是睡。只要沉浸在睡夢中,就能見到元燁了,所以,她任自己昏睡。

王公公的意思,因為樊璐久病未愈,反而錯過了選妃之日,幸好皇上仍沒忘記樊璐,只是恰逢前朝亂黨青天幫作亂,國事繁忙,皇上雖惦記著樊璐,仍不得不把接樊璐入宮的日子往後挪了。正好趁著這個空檔,請京城第一舞坊的當家邵雲衫,也就是邵姨,教樊璐習舞習琴,對于已擁有美貌的樊璐將更是一大助益。

男人,要的不就是個懂得情趣,能夠取悅自己的女人呢?而皇上,不也就是個男人罷了。

樊璐是極聰明的,跳舞彈琴這等事根本難不倒她,邵雲衫竭盡所能地傳授她一身的絕藝。樊璐現在雖心如止水,像個沒有血肉的空殼,但這倒也好,她不吵不哭,不鬧脾氣,吩咐她什麼,她就做什麼,就這樣無意識地生活著,舞藝竟也進步得飛快。

就是可惜,變得太沉靜了,眼神中失去了原本炫亮的光采。

邵姨要教樊璐的,可不只跳舞彈琴這些事。要在宮里生存的女人,可得要學會些手段技巧。外表單純,內在世故,這就是邵姨要教樊璐的。

邵姨說今天就要進宮了,樊璐心中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也許是因為她身體里面最重要的那個東西已經死了吧……

樊夫人趕來探她,把萬事叮嚀了一遍。母女對坐相視,樊夫人又悲又喜,心疼她日漸消瘦的憔悴模樣,忍不住勸道︰「過去的事就別再掛念了,我知你與元燁的情分難在一時間化解,娘也不逼你,只是這麼大福氣蒙皇上垂愛,就望你在皇上面前就想著皇上吧!真愛也罷,假愛也罷,好歹作個樣兒,將來日子久了,你也忘了元燁,也當上了娘娘,我就都放心了。你也念著你爹這麼大歲數了,幾個女兒寶貝得什麼似的,要是有個好歹,他怎能安心呢?」說著,又哭了起來。

樊璐仍是沉默,思緒飛回了杭州的桃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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