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知他家妻子可恰了,這下回去肯定有苦頭吃了。
賀幸桐輕咳了兩聲,這個蕼荁可真是調皮,什麼東西不好拿,盡找別人麻煩,「徐先生,真的很抱歉,但我們保證東西一定會完好無缺的回到你手上。」
除了認栽他又能如何,吐了口氣他也只能到一旁苦惱。
天色漸漸亮了,蕼荁沒有出現,留下一屋子的人失望、惆悵,第一次在她發出預告信後,人沒有出現。
只是失望的並不只有他們。佟百梅在外頭的陰暗處佇立,也在等待蕼荁的出現,想親眼確定她無恙。
從蕼荁落海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後悔了,就算她再冷酷,但總是自己一手拉拔長大的,而蕼荁一直是個討喜的孩子,若不是她積怨已深,肯定會好好疼惜她的,只是現在說這些都已太遲,時間是無法追回來的,她只能懊悔,只能希望再見到她時,能得到她的諒解。
在確定她是真的不會出現後,她嘆了口氣失望離去。
此時,門外一棵高大的樹木飄下一片落葉,然後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人生就是這樣吧,總在後侮中追憶過去,其實從來就沒恨過,有的也只是深深的無奈,太多的挫敗讓她學會將感覺隱藏起來,如果不是依然感念佟百梅,她不會輕易答應為她出生入死的,但這些只有她自己知道。
望向門內,她看到羅玥失望到泫然欲泣的表情時,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恨不得能飛奔向她的懷抱,安慰她受傷多年的心。
而看到葉南纋憂郁的樣子,她的心放柔了,這個男人是她想用生命去愛的人,只是,算她頑固吧,誰要他先前這麼對待她,冷酷的不理會她的感受,現在也該嘗嘗想望卻不得的心情。
她這一點報復的心態和佟百梅倒是很像。
第十章
幾乎每個月葉南纋都會接到來自蕼荁的預告信,他花費人力、物力,卻始終沒再能見到她一面,但每回只要她指定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在當天之內消失,猶如當初一樣「守信」,連同那夜事後才發現不見的「夢水晶」在內,蕼荁已到手了十一件珍貴物品。
但她的人卻像平空消失了一樣,從來都不曾露臉過,哪怕布署的再嚴密,都絲毫未能掌握到她半點消息。
那些布署當然不是為了緝拿她到案,只是單純的想留住她而已。
明白她是在向他宣告,除非她願意,否則誰也拿她無可奈何。
但他渴望她的心已想得發疼了,難道她當真狠心,讓自己就像煙霧般消失,什麼痕跡都不留,唯一他能擁有的,竟是她每月一封的預告信。
究竟要如何,他才能夠得到她的原諒?
他來到她昔日的住處,這里其實沒什麼太大的改變,一如當初她離去時的模樣,那張水藍的大床仍曖昧的置於屋子中央,一進門就可以看見,而那張床上有他們相愛過的記憶。
他因想到她而溫暖了記憶,卻也苦澀了心房,在這里她將最純潔的自己毫無保留的交給了他,那時她的美麗不是凡塵間能擁有的,而他何其幸運呀,能得佳人如此。
他在床上坐了下來,大手滑過觸感如絲緞般的被,然而一陣余溫卻傳透他的手心,仿佛電流通過全身,他的心跳登時停了一拍。
他靜下心深吸了口氣,一股淡淡的香氣沁入心脾,這味道他很熟悉,第一次纏綿的那天,在櫻花林里繾綣的那天,他都是讓這味包圍住的。
誰的味道他都可以不記得,唯獨她的不行,特屬她的香氣早已深深植入他心底,成了他記憶的一部份,這是怎麼也揮趕不去的,尤其,他愛死了這氣息,那舍得拋離。
他站起身,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喊道︰「蕼荁,我知道你在這,你願意出來和我見一面嗎?」
回答他的是幽幽的冷空氣。
「我知道你還在氣我,氣我那時為什麼不肯听你說,為什麼如此恩斷義絕,為什麼在你說愛我時,我卻冷嘲熱諷。是我的錯,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我會好好補償你的。」他的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
在暗處,一雙晶亮的眼緩緩的闔上,卻仍未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我好想你,難道你真的打算從此躲避我嗎?即使你打算如此,我也不同意,你是我的!」她的氣息充塞於四周,渴望的感覺將他緊緊纏繞,日子再這麼下去,他會發狂的。
他瘦了,原本已顯疲憊的臉上,此時更顯削瘦,深邃的眼眸有強烈的愛意,她見狀又嘆息了,他也是同她一般痛苦的。
這樣無意義的折磨該停止了,這些日子以來不只她在思念,他也在黯然銷魂中,枉她聰明一世,原來也是個傻女人,無端折磨了別人也苦了自己,讓大家都痛苦。
在情愛紅塵中,她才灑月兌不起來,但又何必賭氣呢,人一生不就是在尋覓幸福嗎?而她的幸福就是眼前的男子,曾錯失過一次,她不想再嘗那種刻骨銘心的痛了。
心下打了主意,蕼荁悄悄轉身,離開了。
月半午夜,夢天游輪,不見不散。
當這張紙條傳遞到葉南纋手里時,他的心因為「不見不散」四宇而狂跳不止,終於可以見到她了嗎?在渴盼了三百多個日子後,他終於有再見到她的機會了。
此刻,游輪上除了一些必要的船員外,再也沒有其他人,葉南纋站在甲板上,看著天上的明月,內心是平靜無波的,從認識蕼荁後,他已很少能這樣平靜了。
因為沒有光害,天上的星子顯得特別燦爛,月亮也更皎潔,除了海濤聲,再也听不到其他聲響。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吹了多久的海風,直到一縷輕幽的嘆息低低發出,他才拉回整個心神,循聲望去。
一抹縴細的身影佇立在船的桅桿上,那碎人心的一天,她也是站在那里,她的長發飄飛,在空中揚起無數細絲。
「你找我做什麼?」她揚起聲音,冷淡的問。
「我想你。」他直接坦白的回答。
「哼,想我死還是想我入獄?」她悶哼。
「你知道都不是的。」他急切的說。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她的聲音冷冷淡淡,「你葉太少爺說變就變,前一秒鐘可以對人柔情蜜意,後一秒鐘卻可置人於死地,這樣繁復的心思,哪里是我猜得出來的。」
唉,還是有幾分怨氣,誰叫她是真的傷心嘛,雖說已打定主意不再計較,但出出胸口的怨氣總可以吧!
「對不起。」她的伶牙俐齒是他望塵莫及的,除了說抱歉外,他不知該如何讓她明白他的懊悔有多深。
那日如果不是他在口頭上一再倔強固執,兩人又豈會走到這地步。
「那你說完了,可以走了吧?」傻子,她想听的才不是這話,為什麼男人總是不懂女人心。
「別走。」該死,他向來自以為傲的聰明冷靜都沒了,只除了能傻傻的說些言不及義的話,他實在是想不出還能說些什麼。
「不走要做什麼,喝茶還聊天?」她泛起了笑,喜歡看他不知所措的拙樣,不是她真心眼小到這麼愛記恨,想當初他可酷了,任她怎麼軟化、怎麼楚楚可憐,他都可以無動於衷。
「蕼荁。」他無奈的嘆口氣。
她不理會他,眼楮望向遠方。今晚的天氣真好,夜色都顯得特別迷人,如果能在這喝個咖啡、小酒倒也是挺愜意的,這麼浪漫的事不也挺美的,真不知他為什麼要表現得這麼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