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邊置上一盆綠意盎然的嬰兒淚,點綴出生命的生生不息……只是,這樣一個溫馨的空間,卻怎麼也溫暖不了她陷入冰寒的心。
「小丫頭,妳倒是說句話呀,要不然哭出來也好嘛!」楚清樂傷腦筋的望著她,向來在商場上叱 風雲的悍將,在面對小兒、小女時,也成了傷透腦筋的長輩,而紫嫣硬是不讓淚水流下來的委屈更是讓她心疼與手足無措。
說話……該說些什麼呢?她也知道讓老人家為她著急不好,但此時心亂如麻,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讓楚清樂放心。
後來楚昊還是讓司機送她出來,于是司機一路直接將她送到這里,她雖不想再與楚家有任何瓜葛,但楚家人可不這麼想。
像是早已接獲通知,司機才在楚家大宅門前停下,楚清樂便已飛奔而至了,原本想硬著心腸不加以理會,說什麼也要離開這里,但他一句「我可憐的丫頭,真是委屈了妳!」登時讓她軟了心腸,淚眼潸潸的哭倒在老人家的懷里。
已經有太久的時間沒人以這般關懷,心疼的口吻與她說話了。
「咦!小美人,妳怎麼來了?」在她兀自怔楞中時,門口傳來訝異的疑問聲。接著楚冕那張迷人的臉蛋浮現出得意極了的笑容,「終于改變心意,願意靠向我懷里了是吧?聰明!撇開天生英俊不說,想我既溫柔又體貼,未來還會很多金,舍我那冷酷的哥哥而就我絕對是正確的抉擇。」
「你這死小子,少胡扯,別又嚇壞了紫嫣。」楚清樂真想往孫子的笨腦袋敲下去,沒看到人家已可憐兮兮了,還偏愛去踩人家的傷心處。
「哪里胡扯了?她特地跑來這里找我,這份深情我當然得接受,否則豈不太辜負人家的美意了,妳說是吧?小美人。」偏他還說得理直氣壯。
「你住這?」紫嫣感到愕然,隨即悲淒又纏上了心頭。
就是因為他住在這,楚昊才要司機將她送到這里來的是吧,他畢竟還是無法體會她的心,還是一心一意的污蔑她對他的情感,「既然這樣,那麼我該走了,」
「為什麼要走?」爺孫倆異口同聲的問。
「楚昊的個性你們該比我了解才是。」她幽幽的嘆了口氣,不再多給解釋。她對楚昊而言,或許什麼都不是,然而楚昊在她生命中,卻是佔了好大的分量,即使他不要她了,她卻仍舍不得不為他著想,至少在她能做得到的範圍里,她不會讓自己去傷害他,哪怕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踐踏她的真心。
很多事不必多說,便可以清楚感覺體會,紫嫣那雙美麗的眸子盛載了太多情感,像隨時都會潰堤沖瀉而出,她的眼里、心里早讓楚昊給佔得滿滿的了,哪還容得下別人。
這樣赤果的濃情,若沒個全,上天豈不是太捉弄人了?
「別走,讓我告訴妳一個故事。」楚冕阻止了她起身的動作,原是戲謔的眸子變得深幽了,「或許听完後,妳再決定去留吧!」
她望向始終給人感覺輕狂不羈的楚冕,意外發現他的轉變,再望向楚清樂,他也是一臉嚴肅的示意她留下,「小丫頭,先听听再說吧。」
楚昊及楚冕的母親韓詠湘該說是個誠實且坦白的女人吧!從沒掩飾過她貪婪無度的心。
在嫁給楚柏霖時,她擺明了就是愛著楚家的錢財勝過愛他,而楚柏霖在娶她前也早已明了這個事實,只是,愛她的心勝過楚家的江山,若是能用錢來綁住她的人,他也甘願,誰叫她美麗的容貌深深吸引住他,像是下了蠱般讓他再也難以割舍。
在楚昊出生後,韓詠湘即恨聲發誓絕不再生第二胎,一來是因為生育折損了她完美無瑕的美麗,二則有了楚昊就夠了,這個孩子注定會成為楚氏財團的接班人,她天生缺乏母愛的天性,絕不會傻得再生一個小孩來折騰自己,哪怕楚柏霖有多麼喜愛孩子。
而隨著楚昊的成長,她是更加篤定自己所下的決定,楚清樂對這個孫子的喜愛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有了他的允諾她自是再也不必擔心。
由于個性溫和的楚柏霖不是經商的料,他只一心沉溺在他藝術的世界,而偏偏第二代的楚家人也沒有杰出人才,所以聰明伶俐的楚昊自然成了楚氏大家長楚清樂眼中的寶貝,因此他光明的前程是可期的,于是她極寵愛楚昊,因為兒子的光環罩頂保障了她的後半生。
然而,在楚昊三歲那年的秋天,韓詠湘竟又懷孕了,她對肚中的孩子極度厭惡,畢竟這個沒任何助益的孩子要他何用,如果不是楚柏霖難得大發脾氣,如果不是楚清樂頻頻關注的目光,這個孩子早已不存在了。
楚冕一出生後,即被她以身子虛弱、無力照料為由給送走了,楚柏霖無奈卻也順了嬌妻,畢竟她總算是將孩子生了出來,只是楚昊那時怎麼想也不明白,為什麼可愛的弟弟才出生沒多久就消失了。
韓詠湘算不上是個安分守己的好女人,會還跟著楚柏霖就只是因為他的多金,而楚柏霖不是不知道她的放蕩,但一個愛字蒙蔽了他的眼楮,寧可裝作什麼都不知情。
她勾搭其它的男人,總不知要避諱著楚昊,她總當他還小、什麼都不懂,在他面前與人打情罵俏、放浪形骸也不閃躲,但楚昊何其聰明,即使不全然了解,好與壞卻已然能分辨,于是韓詠湘的勢利、不擇手段甚至不守婦道,都在他小小的心靈里根植了對人的厭惡,怎麼也抹下去,尤其在他明了了韓詠湘對他根本沒有一絲的母愛時,他的心從此冰封,再也不釋出。
楚昊七歲那年的春末夏初,天氣和暖,天空很藍、雲很白,他在學校課上了一半,就讓母親給帶了出來,和他共乘那台豪華舒適大轎車的還有憂郁沉悶的父親。
「媽,要去哪?」他上了車後,始終盯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致,車子里流動的空氣好悶,悶得他想跳出去。
「乖,我們帶你去叔公那里找爺爺。」韓詠湘的笑容看來有幾分虛假,純粹是應付。這個孩子愈大愈見聰明,有時在他面前,她這個做媽的甚至有被看穿的狼狽。
楚昊點頭沒有答腔,眼楮又轉回了窗外。叔公那里,是個開滿各式花卉的美麗地方,去走走也好。
「詠湘,妳何必要……」楚柏霖滿月復無奈的話語才出口就被打斷。
「你自己沒出息不要前途就罷了,但我的兒子可要。」劈哩咱啦的數落接連而來,「也沒見過像你這麼呆的人,竟跑去告訴爸爸說你自願放棄楚氏財團的繼承權!」她愈說愈氣,聲音也跟著高了八度,「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該為我們母子兩人想呀。」
「妳忘了冕也是妳的兒子。」楚柏霖悶悶的接了口,妻子離他心中的美麗已愈來愈遠。
「還敢說!」恨極了這個讓她腰身大了兩吋,卻什麼實質利益也沒給她的楚冕,「要擔憂你那兒子,又何必將錢往門外推,有錢不是大家都好過日子嗎?」她用力的哼嗤了聲。
「詠湘,錢不是生活的唯一更不是絕對,妳為什麼非要這麼看重不可呢?」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七、八年的婚姻生涯也該磨滅了他對她曾經存有的幻想,只是幻想雖已消失,愛卻仍存,然而她顯然對無形的愛不屑一顧,思及此,他不禁露出苦笑,「何況,我們的錢也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