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保羅的事遲早都會浮出台面的。」舒冬海疲倦地閉上眼楮,「你沒有錯。」
要怪只能怪老天爺太殘酷,逼她接受這樣的選擇,她哪來的余地呢?
「如果她上門的原因是為了保羅,那石磊並沒有責任。」
「他當然有責任,身為父親,必須負起孩子教養與生活的義務。」她說得義正辭嚴。
「不是的。」黎勝的眼中寫著悔恨,「那孩子並非石磊的親生子,他只是保羅的教父。」
「你……你是說真的?」舒冬海倏地張開眼,原本如槁灰的臉上出現喜色,「沒有……騙我嗎?」
「沒錯,雖然我恨石磊搶走妳,但看著妳日漸枯萎的模樣,我的良心亦備受譴責。」他哀怨地嘆口氣,恨自己最後仍無法欺騙她,無法看見她傷心,「事實終究是事實,將來妳若知曉我的欺騙,只怕用盡全天下的方法,都無法挽回妳的信任。」
「那麼說……」
「其實後來我就從拉蒂亞的口中得知保羅的真實身世,只是咽不下那口氣,才會假戲真做。」黎勝望著她,眼中是真誠的歉意,「如果妳想要見石磊,我會幫妳約人的。」
「謝謝你。」她激動的說。
「妳不怪我?」
雨過天青之後,整個人松了口氣,舒冬海只想擁抱每個遇見的人。
「歷經過風吹雨打的果實才是最甜美的。」她頗有禪意地說︰「真金不怕火煉。」
第十章
黎勝陪著舒冬海來到石磊的住所。
她本來堅持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但是他覺得不妥,畢竟解鈴還需系鈴人,他有相當的責任與義務將問題的癥結點解開,且也該當面給予哥哥誠心的祝福,所以他堅決陪她來。
總之,他已經想開了,也徹底死了心。就算勉強得到舒冬海的人,也永遠得不到她的心,兩個人一輩子互相埋怨,那樣的婚姻生活,有什麼意義可言。
反觀之,如果兩情相悅,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認同,就算相隔千萬里,就算經過十年、二十年,不但會增加彼此渴望的心,且無損兩人的感情,更能同心協力呢!
至于黃雪倫的事情,經過風風雨雨之後,如今他也懂得用坦然的心情去面對。他會用最誠懇也最堅定的態度,將自己的決定說清楚,也讓她明白,強求的愛情,終究只會導致怨偶的產生。他會懇切地請求她的原諒,但卻不會為平息事端而出賣自己後半輩子的感情與人生。
這本來就是最直接,同時也最難執行的辦法。有趣的是繞了一大圈之後,他最終仍采取直接面對的方法,雖然這麼做可能會讓黃雪倫抓狂。
可真要認真追究起來,他也月兌不了關系。但就算是做錯,也該有改過的機會。唉!如果一開始就如此,或許情況就不會變得如此復雜,還牽涉這麼多人于其中。
或許人都是這樣的,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還好他回頭得早,還有挽回的余地,沒有錯得太離譜。
黎勝側過頭看向舒冬海,她仍是那副自持平靜的模樣,難道她都沒有絲毫恐懼、緊張的心情嗎?
舒冬海的雙腿微微地顫抖,嘴唇不斷打架。
因為自己的不信任,才會導致今天的局面。從頭到尾,她並沒有給石磊說明白的機會,只是直接認定他的罪,甚至躲起來避不見面。所以,她必須親自登門,向他把話說清楚,然後真心地道歉。
但他會原諒她嗎?
其實她也沒有把握,今天換成犯錯的人是石磊,她都無法確定自己知道真相之後,是否可以心無疙瘩地接受。畢竟是她自願放棄了解真相的機會,一味地將自己埋在土里。
可是她還是必須面對現實,就算石磊有所責難,也是她活該應得的。
按了門鈴,舒冬海忍俊不住地深吸口氣,還沒打定主意該如何面對她那無辜的丈夫。
「妳還好嗎?」黎勝關心問。
「嗯。」
「放心吧,石磊向來寬大為懷,不會將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黎勝樂觀的說。
「應該吧!」
看出她隱藏在冷靜面容下的緊張,他握著她的手,一邊拍著她的肩,同時給她個鼓勵的笑容。
「放輕松點,天塌下來還有我頂著。」
門在此刻打開,石磊眼神銳利地看著兩只交疊的手和過度親昵的動作,露出譏誚的笑容。
他還以為她是因為拉蒂亞的事而生氣,所以隔日便叫拉蒂亞回法國。
「在我的面前,親熱也該有限度。」
「我只是給冬海安慰。」
「這就是妳避不見面的原因?」石磊眼楮緊盯著她。
「磊,我……」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移動,而那兩只握在一起的手也始終沒有分開。
不等她把話說完,石磊立刻有了決定。
「好吧,我可以成全你們。」
「嗄?!」黎勝大吃一驚,「你在說什麼呀?」
「立刻去找律師來,我馬上簽字,然後永遠離開台灣,今生今世絕不再踏上這片土地。」石磊冷硬且堅決地說。
「你說真的?」黎勝制止欲上前的舒冬海,替她問出疑問。
「是真的。」
「不後悔?」
「絕不後悔。」壓抑難過的眼神,石磊用最強硬的言辭,試圖將內心的脆弱掩蓋起來。
「啊?!」
「從此以後,你們大可不用再顧慮我,就當這個世界上沒有我這個人的存在吧!」
听到石磊這番言辭的舒冬海眼楮冒火,掙開黎勝的手走上前,手指用力地戳著他的胸臆。
「真是令人驚訝,你居然如此大方。」
雙手握拳,用力呼吸,石磊壓抑住自己的怒火,否則很難保證會對她做出什麼事情來。
「沒錯。」
「原來我在你的心目中,這麼輕易就可以讓給別人?」
「我向來很尊重女人的看法及想法。」
「不,你只顧著自己的想法,根本沒把他人放在心上。」舒冬海幾乎是用吼的把話說出。
在場的兩位男士面面相覷,他們從沒看過舒冬海的這一面--帶著栗悍氣質與凶惡態度。
「冬海,妳不太一樣耶!」黎勝小心翼翼地說。
「本來我來的目的是要向你道歉,無故消失是我的錯,所以才登門。現在看來,根本沒必要了。說不定你反而因此松口氣,毋需被一個女人綁住,亦母需負責任。」
「原來妳……」
「好吧,想要簽字是嗎?阿勝,立刻幫我打電話找律師,我立刻、馬上就要恢復單身。」舒冬海氣憤不已。
「別沖動嘛!」
黎勝站在兩人中間,左右不是人。感受到四只眼楮同時射出的怒焰,突然一陣汗流浹背。
「那是妳的希望,別把責任推到我頭上。」石磊也頗不悅。
她鼻子用力噴出氣息,指著自己,怒極反笑,「哼!說要離婚的人是你,敢說不敢當嗎?」
「妳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好過你這個想當縮頭烏龜的男人。」
「你們听我說句話……」
在夾縫中喊出一句話。黎勝拚命地擦汗,心中暗自發誓,下次、以後,永遠都不當和事佬了。
「我和她沒什麼好說的!」
「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
呵!他們兩個倒是很同心,說出一樣的話之後,同時又雙手環起,惡狠狠地望著對方,連眼都不眨。
黎勝在心底暗笑,表面上仍裝出正經的模樣。
「冬海本來打算跟你道歉,沒想到你居然……唉!」
「什麼?!她要道歉。」
「我已經將拉蒂亞的事情全盤托出。」黎勝先認錯,「是我不好,找來拉蒂亞,害你們誤會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