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天君,你也來了。」她朝自前方走來的韋天君揮揮手。
「班哲明嘛!」他聳聳肩。
他原本是不想來的,如果能留在巴黎多好,可是卻又不得不來,如果他沒親自到場,到時候又會被畫上傲慢的名聲,萬一狹路相逢,問題可多了呢。他已經有過經驗,所以現身才是最省事的辦法。
「沒錯,班哲明嘛!」她也跟著聳聳肩,一副你也清楚的表情。
「但今年他的創意極佳,選在這個具有濃厚六十年代爵士風情的地點。」韋天君笑著向熟人揮手致意。「最近常在社交場會遇見你。」
「是呀,我也該設法回到現實世界中,別老成為傳記人物。」她吐吐舌頭,暗喻自己前些日子主演的電影。
「你表現得很好,無論是哪個年代都很能掌握時尚,讓人耳目一新。」他贊賞地看著她今天穿著一身近似騎士的勁裝,陽剛之余又不失女性的柔美。
「勉強而已,還是你最懂我該如何打扮。」她皺皺眉看著身上的衣裳,「如果你肯幫我的忙,保證今天的我更出色。」
「哈哈,那是你的偏見與抬愛。」
「你好嗎?很久沒能深談了,雖然記掛著你,也老想打電話給你,但我永遠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你的時間又是幾點。」
「能讓影後惦記,我何得何能。」
「其實,我真的想和你談談,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好。」他領著她走到花園旁的椅子上。
夜晚的清新空氣讓人神清氣爽,微風吹來,還真有點涼意,他月兌下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你很體貼。」柯妮姬拉攏他的外套,深深地吸口氣,感受他的余溫和留在衣服上的味道。嗯,很令人心醉神迷哩!
「如果害你著涼生病了,全世界的影迷都會心痛且不舍,而沒有保護好你的我就成了萬夫所指的罪魁禍首,不不不,冒著我的生命,那太危險了。」他故意莞爾地說。
「那些瘋狂的影迷啊……光輝只是一時的。」點燃一根煙後,暗暗吐口氣,柯妮姬哀怨地開口,「每天都有無數的新人冒出頭,比你更年輕、比你更漂亮,比你更會賣弄風騷者比比皆是,然後有一天,突然你就過氣了,沒有幾個人記得你的。不,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但你也應該听過,剎那的燦爛光輝勝過永恆。」
「不,我想退出演藝圈,退出這個讓人失去自我的地方。」她起身來回走著,臉上的表情顯得焦躁萬分。
他勸道︰「如果你就此退出,實在太可惜了。」
「這樣的生活有多痛苦。」她低吼著,「只要站在有人的地方,我就開始感到緊張,自己的服裝對不對、頭發整不整齊、妝好不好看、臉上的表情正不正常……隨時隨地都得維持外表及身體的美。老天,那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承受的壓力。」
「妮姬,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明星也是人,偶爾有些放松的舉動,就算小報或雜志上有所批判也無妨呵。」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總能做到玩樂時用力玩樂,工作時認真工作的信念。
「不,如果有個合適的男人出現,我會立刻下嫁,然後宣布退出演藝圈。」握著拳頭,她信誓旦旦地說。
「演技精湛的你很適合生活在鎂光燈下,這些話只是發發牢騷。」他安撫著她過于激動的情緒,給予正面的肯定。「不過談談戀愛也不錯,女人會因愛情的滋潤而容光煥發,安定的生活也不錯,或許能激起你另一種思索生命的方式,繼而豐富你的演技。」
「天君。」忽然間,柯妮姬熱切地望著他,「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理想的對象。」
「什麼?!」韋天君傻眼。
「只要你願意娶我,真的,我立刻打電話給各家媒體,召開記者會,宣布息影的消息。」
在鎂光燈下被人拿著顯微鏡觀察的生活令人厭倦從很久以前,她對未來的生活就規劃好了。嫁給天君之後,她會生兩個可愛漂亮的小孩,當然也會陪著他在世界各地的服裝秀會場出現,遇見好些惋惜她急流勇退的影迷,然後還會為他穿上魅影的服裝……
她想要的生活,就是如此簡單。
至少在她現在的心目中,是這麼認為的。
「妮姬,謝謝抬愛,但我……」
「噓!」她將紅唇湊近哦了他一下,「別急著回答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考慮,到時候再說吧。」
注視他半晌,她像只雀躍的蝴蝶翩翩地離去。
站在原地的韋天君苦笑地拭去殘存在他唇上的口紅。一個星期,根本毋需花那個時間,他就知道答案是什麼。
☆☆☆
迸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種焦躁與渴望的心情,他今日才懂。
平靜無波的心里,突然有個人居住,牽動著自身的喜怒哀樂,那種酸甜苦辣的滋味,當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但他不後悔,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是血肉之軀,也會為旁人所影響。
連續數日無法聯絡上宋枚,好不容易將手頭上的工作告一段落,韋天君立刻飛到巴黎,非得親眼看她無恙才安心。
叮咚!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按了好幾十次的門鈴,都沒有人來應門,心急如焚的韋天君來回踱步了幾趟之後,已經準備好要破門而入。
忽然門打開了,從里頭冒出一個神色陰暗的幽靈……不,是宋枚!他大大松了口氣。
「你來找我……哈啾,干嘛?」她邊損鼻涕邊說。
時序已經漸漸入冬,冷冽的氣候和溫差過大的情況下,許多人都因此得了重感冒,宋枚也不例外。
雖然看過醫生,吃了藥,也有多休息,但似乎未能發揮太大的效果。過去幾天發燒嘔吐又失眠的情況下,昏沉沉的腦袋瓜已經讓她失去元氣,虛弱無比。
「當然是來看你呀。」韋天君皺起眉頭,不滿意地看著她因為缺乏整理而顯得凌亂的屋內。
「喔,看過了,還活著,你快點走吧……哈啾,免得被傳染。」趕完人後,她準備回到床上,再休息一下。
「別說話。」他出乎意料地將她攔腰抱起。
「你……干嘛?」
「送你上床。」
「喔。」她太虛弱以至于無法反抗,只得任由他抱著進房,將她放在溫暖的床上,替她拉好被子。
「你真的可以走了。」宋枚再次叮嚀。
「還沒。」韋天君的臉上出現擔憂的神色。
看著那張泛著不正常的紅潤的臉,模模她的額頭。該死,還真是燙人呢!
他找出體溫計,放在她的口中,「別睡著,我替你量量看。」語畢,他轉身走到浴室擰條毛巾。
宋枚完全沒有听進他的話,眼前一暗,眼楮一閉,已不省人事。
☆☆☆
朦朧中,宋枚張開雙眼,發現天又亮了,連陽光都灑滿窗頭,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睡掉了一天。
雖睡了一天,她依然很累,渾渾噩噩的感覺讓人缺少活力,好似怎麼睡都睡不夠。
她大大地打個哈欠,雖然沉重的腦袋瓜有變得輕松些,但瞌睡蟲似乎還未放棄她,眼皮重得快撐不開。
忽然間,她像是看見有模糊的人影在屋子內走動。
睡昏頭了!她想。獨居的人已經病得無法起身,怎麼會有訪客?
然而,平常還沒有感覺,但獨居負面的感想全在生病時爆發,沒有人照料、沒有人關懷、沒有人支撐……讓她打心底起了寒顫,仿佛天地間少了她也無所謂。
唉!多思無益,是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後果早有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真正發生時,仍然泛起頗多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