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看到霏霏?」她忽然想起,辦公室里最常喳呼的聲音今天居然安靜異常。
「一早說要送文件出去,怎麼回不來啦!」
「我回來了。」說曹操,曹操到,細聲細氣的寧霏霏低著頭,掩飾臉上殘存的紅暈。
「你送文件送到北極啦,居然這麼久才回來。」于蝶舞照例虧她。
「對不起。」寧霏霏低著頭,輕聲地道歉。
「哈,安靜得不像寧大小姐乎日應有的表現,看來其中必定有鬼。」沒听到乎日的反駁聲,于蝶舞好奇之余更加仔細地觀察著,發現些許詭異的地方,「說吧,你有啥事瞞著我們。」
「沒有。」寧霏霏腦海中還回味著方才的事件。
嘆口氣,真不知該怎麼瞞騙這兩位精明干練的女強人,低著頭的她是有事瞞著,還不敢說。
方才送文件到人事部時,例行的迷糊再度發生,寧霏霏因為顧著轉頭和別人說話,腳上不長眼,直接撞到剛剛端著熱燙燙茶杯進門的陳美朱身上,眼看熱水就要燙上她細白的皮膚,兩個女人在對望驚呼之余,似乎只能坐視慘劇發生,沒力阻止。
「小心呵。」忽地,一雙強壯的手臂及時將呆若木雞的她拉開,用自己的身子擋在前面,護住女子細女敕的皮膚。
「霏霏,你……沒事吧!」驚魂甫定的陳美朱拍拍自己的胸脯。
「嗯。」點點頭,她勉強擠出笑臉,方才的驚慌還在心中。
度過最初的驚愕與倉皇之後,總算恢復正常的陳美朱拉大嗓門,「拜托,你走路要看路嘛,害我心愛的杯子摔破,真是的。」
「我賠你嘛!」
「不必了。」她擺擺手,只是說說而已,這小妮子特別容易當真。「謝謝這位先生的義舉比較重要。」
對喔,寧霏霏敲敲自己的笨腦袋,差點忘了還有位恩公。轉過身急忙行了九十度的大禮,連對方生得是圓是扁都沒注意到。
「謝謝你救了我。」
男子的臉上出現莞爾的笑容,見到她的表現,頓時興起捉弄的念頭。「你確定那個人是我?」
「不是?!那你干嘛站在我後面,擋路。」這可虧大了,干嘛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行大禮,噘著嘴的寧霏霏連忙抬起頭,給個白眼後繼續左顧右盼,想看看救命恩人到底在不在。
放眼望去,所有的人都露出奇異的表情,有人甚至掩著唇偷笑,難道她又出糗了?
避不著那許多,她急忙問道︰「剛才是誰救了我,快點現身啊!」
「霏霏呀,是有人見義勇為地救了你,干嘛還要人家‘獻身’,不太劃算唷。」陳美朱打趣地揶揄道。
「他要是不現身,我怎麼知道是誰?」
「他要是真‘獻身’,你也不見得認得出來。」陳美朱點點小巧的鼻頭,將她整個人轉向男子的面前,「呆子,就是他啦!」
「喔,非常謝謝你的幫忙。」她驀地抬起頭,帶著些許譴責的意味。「不對呀,方才你明明說不是的。」
「我可沒否認過,只是問你確不確定。」男子露出無辜的笑容,清朗的面容上有雙勾魂攝魄的漆黑星眸,一口晶瑩白牙霎時炫惑了寧霏霏單純的心,臉頰倏地起了紅暈。
好個俊秀的男子,與生俱來的稚氣像個禮貌周到的頑皮孩子,讓人怎麼也生不起氣來,只能輕輕地嘆息。平靜的心被突擊,寧霏霏看呆了,微微張開的櫻口合不攏,過往二十五年清純平淡的生涯中,從未波動過的心在此刻被挑弄,激起無數的漣漪。
「是……是嗎,那是我的錯嘍……」她猛地低下頭,期期艾艾地說。
「也不算啦。」安慰地輕拍她的肩,男子誠懇地笑著,「放輕松點,都怪我不好,初次見面就開你玩笑。無妨,反正將來咱們還有很多機會見面,你總會認清我的本性。」
望著男子帥氣離去的背影,寧霏霏只能呆呆地怔在原地,直到耳邊響起揶揄的聲音——
「已經走遠了,口水也流出來了。」
「真的嗎?」寧霏霏急急地用手背在唇上抹了抹,這才發覺又上當了。「美朱,你耍我。」
「噯,那男的長得不錯喔。」陳美朱故意頂頂她的肩。「好幸福喔,枯燥的工作中有著美麗的浪漫相遇,是個好的開始喔。要不要我幫忙打听他的背景,替你制造機會?」
「我……不知道啦!」心事全寫在臉上的她打算逃回自己的辦公室中,至少在東窗事發前不會被取笑。「我要回去啦,再見。」
「唉,回去後你就知道帥哥原來近在眼前。」陳美朱望著她小巧的身形搖搖頭自語,「真是笨小孩。近水樓台先得月,肥水不落外人田,喜歡的可得自己好好把握著。」
***
「霏霏,你到底有沒有听到?」于蝶舞伸手在她面前揮舞,試圖喚回她已經迷失的注意力。
憨憨地笑著,寧霏霏直搖頭。方才腦海中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名陌生男子所吸引,根本不記得于蝶舞說了什麼。
「求求你再說一次吧!」
「拜托,老是心不在焉的,你的腦袋瓜里到底想些什麼?依我猜今天鐵定發生大事。」
「我……沒……好忙喔,好忙喔!」她的臉色漲紅,拼命地想找出借口。
「忙的東西在這里。算啦,等你想說時再來吧。」于蝶舞敲敲手上的文件,「順便告訴你,今天新經理要上任,咱們公關部可得好好地找個地點,為他接風洗塵呀!」
「我沒意見啊。」她露出嬌憨的笑容,「水若決定就好。」
靜坐在旁,直到自己的名字出現才回過神,慵懶地撥攏長而髻的秀發,祈水若嫵媚的眼中有著不懷好意的戲謔。
「真的嗎?到時候可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當然不會。」她信誓旦旦。
呵呵,有好戲看嘍,寧霏霏天生和酒相克,只要一丁點與酒精沾到邊的東西下肚,立刻會雙頰緋紅,咯咯地發笑,叫她做什麼都不會拒絕,好玩得很!于蝶舞拿公事夾遮住自己無法扼止的笑容。
「怎麼到現在都沒有人來——那個咱們的新經理?」寧霏霏指著門口,問出自己心頭的疑惑。「無妨啦,坐這個位子的人通常都待不久,反正有能干的水若撐在上頭,公關部的經理根本就是個準備混吃等死的閑差。」雖然還沒看到來人,于蝶舞已經決定給予低評價。
「原來是老頭子要來。唉,為什麼不是水若升職呢?沒有人比她更嫻熟公關部的做為呀。」寧霏霏松口氣的同時也有些許愁悵,「往好處想,至少老人家應該會放牛吃草。」
「當然,誰還能做出更好的規劃嗎?除了佔咱們女生的便宜外,我實在想不出來,為什麼今天不是水若坐上這個位置。」講到兩性間的不平等待遇,于蝶舞跟著咬牙切齒指著百葉窗外的男人,「外頭哪個男人及得上水若的十分之一,根本吃定咱們是女人。」
「夠了,安靜吧,你們讓我睡眠不足的腦袋都痛了。」祈水若輕柔的嗓音回蕩在空氣中,卻比任何的言詞有效,微眯的眼光中帶著冷淡與審視,讓兩個女人登時鴉雀無聲。
「誰當官誰當兵,對我影響不大。在這里,我只求將自己份內的工作做好,行得正,坐得穩,替公司掙得最大利潤,讓別人無可挑剔。外頭的風大雨大,閑言閑語滿天飛,祈水若依然是祈水若。想跟在我手底下做事,你們也必須一樣,懂了嗎?」
「說得好極了。」門口外響起拍掌聲,一個清朗的聲音發自門前。「如果躍邦公司里有十分之一像你這樣的職員,別說全台第一,就算要登上全世界的排名,也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