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呆子。」
「我是。」她默默地點頭承認,「我無法改變他的固執,也無法保證將來不會再傷害他的自尊。小儂,妳是個好小泵,我只遺憾自己沒能與妳多相處。謝謝妳和爸媽的照顧,但願來生有機會再相逢。」
真沒有挽回的余地嗎?她雖然和嫂嫂認識沒多久,彼此的互動也少,但深知她並非任性的女子,如今決絕拂袖離去的背後,怕真有許多不為外人所知的故事。
「能告訴我原因嗎?」
沉吟後,顧沁容開口,「記得我曾告訴妳的故事嗎?」
「有關耶魯的四人幫?當然記得。」事實上她曾見過其二呢。
「應杰以為我舊情未了,加上我又和派屈克見面,所以才讓存在已久的問題浮上台面。」
「那個笨蛋,居然看不清真相。他——我是說派屈克,人在台灣嗎?」夏憶儂好奇地問。
「一直都在。」她苦笑著,「而且是個事業成功的男人。」
「是嗎?哪家公司的?」她隨意問問,對這種壞人姻緣的惡徒,根本沒必要浪費自己的腦袋瓜。
「不知道,我不太熱中商業的事,不過,他的中文名字叫歐子譽,或許妳曾經听過。」
「真的喔,好熟的名字……」嚇了一大跳,這……不就是她的總經理嗎?她吞了吞口水,「等等,他叫歐子譽!?」天啊,無巧不成書,該說什麼呢?歐子譽該不會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才特地戲弄她吧?
「是呀,對我來說已是陌生的名字。」顧沁容笑笑,「回去睡吧,時間已經太晚,妳明天還要上班。」
「至少跟我連絡好嗎?是哥的錯,我很肯定將來他一定會後悔。」壓下心頭的紛亂,夏憶儂誠懇地說。
「我……等我安定下來以後,會向妳報平安的。」她避重就輕地說。
握緊她冰冷發顫的雙手,夏憶儂真心地道︰「我會想辦法叫哥道歉的,請妳給他機會,別拒人于千里之外,拜托。」
「謝謝,但……已經夠了。」推她入內,「別陪我吹夜風,快回去吧。」
「大嫂……」
「再見。」堅決地將門關上,面對森冷的空氣,天地間彷佛只有自己的存在。
鎖上一切記憶,永遠不再想起,最好有杯忘情水,讓她今生今世能回到空白的記憶里,別再回首。
***
徹夜未眠,無法入睡的夏憶儂一大早便像風一樣地刮進辦公室里,帶著重重的怒火問道︰「他呢?」
必悅笙努努嘴,示意他正在辦公室里。
「為什麼?」迅速奔進總經理辦公室,關上大門,雙手用力地往桌面上擺,「你該死的為了什麼?」
「憶儂,出了啥事嗎?」也在里面的傅睿哲驚訝地問。
「哼,你也有份,對不對?」
「拜托,明明說得是國語,我怎麼听不懂妳的問題。」心底隱隱冒出不妙的念頭,難道她已經知道事實真相?
「四人幫、耶魯、顧沁容,夠不夠熟?明不明白?」一個接一個的重點字從齒縫中迸出,她的眼中冒著熊熊火焰。
「妳怎麼知道呀?」
「睿哲,你先出去。」已經有了七八分底的歐子譽站起身,將他推到門外。
「喂,我還沒听夠,干麼趕我出門……」
可惜呀,兩人無暇听他的話,他們靜靜地對立著,大眼瞪小眼。
「奇怪我怎麼知道,對嗎?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妳已經知道的事情,我無庸贅述。」歐子譽笑了,眼底卻是冷的。
「該死,你怎麼可以……」她用力地捶著他的胸,一拳接著一拳,終至無力而停止。「她是無辜的,卻受到最深的傷害,你好狠心!」
「追根究底是我的錯嗎?妳不公平,我亦是受害者之一,看著女友投入他人懷抱。」捉住她終于平靜的手,「責怪我之前,該先問問始作俑者,妳親愛的哥哥正是罪魁禍首。」
「放開!」用力地抽身而出,隔著一段距離,看著他冷冽的俊臉,忽然感到悲哀。「你真想要到手的獵物哪能逃得開。」夏憶儂輕蔑地嘲諷,「說穿了只是男性的自尊作祟吧!歐子譽,你真是小人,要恨要愛,就該起而行,干麼等到放手後才要詐,太過份了!她沒有背叛你,是一場車禍改變了一切,連你們的人生也跟著變化。」
「沒錯,當初我不恨她,卻也無法愛她,然而心中的不甘,這些年來始終未曾消散。」緩緩點起香煙,送入口中,在煙霧繚繞下,他緩緩地告白,「男人是自私的動物,如果不是她選擇在那個時間提出分手,或許我們仍會走上相同的道路。在我們相處的最後幾個月里,感覺已經不對,只是強撐著外人以為的甜蜜。導火線是夏應杰,該是我好友的男人,卻讓我被扣上戴綠帽的笑柄,男子漢大丈夫,孰可忍,孰不可忍。」
「我看錯人了。」她不信地瞪視著他,「因為被拋棄,居然連她渴求的幸福都可以毀滅,你根本輸不起。」
臉色遽變,歐子譽的眼中浮現冰冷的殘酷,「是呵,妳是看走眼,我從未承認自己是好人。」
「既然明白顧沁容並非真的對不起你,總該讓那顆受到層層桎梏的心重獲自由吧。」深吸口氣,夏憶儂壓下所有憤怒的言詞,試著和他講理,「拜托,你的原諒對她來說很重要。」
「根本不需要。」他斷然否定。
「除了你受損的自尊,讓一個女人愧疚的靈魂得到救贖,之于你又有啥壞處?她要求那麼低,偏偏受盡折磨,我真替你難堪。」刻意擺出低姿態,只因相信先將歐子譽這關解決,親愛的哥和大嫂才有機會消除心結,重享快樂的人生。
「別當我是聖人。」歐子譽危險地移近她,「恩怨分明才讓我今天能站在這里,不讓他人看笑話。」
「他們也不是仇人!」緊抓住他的手,「我哥好歹和你曾是朋友一場,事過境遷,反正你也不愛顧沁容,何必強人所難。」
「我沒招惹誰,是她自己找上門的。」
「明知道她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為什麼非得……」
「妳太天真。」他露出猙獰的笑容,反攫住她的身子,拖曳至胸前,牢牢地貼著自己。「天底下好心的人不多,有所得必有所失,要我付出也行,端看妳能拿什麼代價來償?」
「你……」如惡魔的眼讓她畏縮。
「如果我要染指夏應杰最親愛的妹妹,會怎麼著?妳當真願意犧牲嗎?」手指大膽地在她的衣領邊緣玩弄著,雖然帶著輕佻的態度,但隱藏在嘲諷的表情下,真的有那種意圖。
她不想承認歐子譽的態度傷了她,但——該死的,他真的做到了。
「放開,你讓我想吐。」用力地撥開他的手,夏憶儂偏過頭,「拜托,別以為那一套能迷惑我。」
「是嗎?很多女人巴不得有此待遇呢。」聳聳肩,他打開大門,令原本在外張望探听的兩顆頭顱立刻匆匆閃離,「妳回去吧,從今以後,最好遠遠地躲著,別讓我看見,否則不保證會出什麼事。」
望著站在臨近處的傅睿哲和關悅笙好奇中帶著開心的眼色,深深吸口氣,夏憶儂提醒自己千萬要沉住氣,別當場哭出來。堂堂律師的女兒,這種陣仗只是小Case,不必放在心上。
「你會後悔的。」
「打從認識夏應杰的那天,我就該後悔。」
「別指望得到我的原諒,一輩子都不可能。」臨走前,她怒吼著。
斑跟鞋敲在地面上的聲音逐漸消失後,傅睿哲轉進辦公室中,望著將煙當出氣筒的歐子譽搖著頭。